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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灵填饱肚子,宋嫂专门在六楼扫洒出一间屋子,既图个清净周全,又能推窗望见城东街巷,屋里早已备好香樟木桶,盛满烧热的浴水,一旁还放着洗身药。
戚灵好奇拈起一块药来,放在鼻尖下细细嗅了嗅,有白术与白芨,再佐以冬瓜子、皂角,方子是玉堂那些贵胄女眷沐浴养身的心头好。
宋嫂见她嗅的入神,露出一抹笑意,“天快黑了,好生休息,有事敲我房门,我指的是任何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戚灵沐浴后躺到软榻上,白日多事,夜来疲乏,加之下松楼蚕丝软枕格外舒适,只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睡熟了。
不知过去多久,有股声音在床边响起,细细碎碎,戚灵本就困乏,不踏实的翻了个身。
戚灵略微眯开双眼,桌上残蜡拖着长长余烬,仍有一点火苗摇曳,看来自己并未入睡太久,屋内空荡荡没无旁人,那声音从哪来?
戚灵有些担心,缓缓披衣,踮起脚尖去检查了浴桶和帷幕后面,正踟躇时,空洞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戚灵。”
戚灵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定了定神,轻手拉动门闩,见门外走廊漆黑不已,玉堂城里最豪奢的酒楼,竟然连盏微灯也未悬挂。宋嫂就睡在隔壁,也曾说有事尽管敲门,然而此刻长廊仿佛被幽黑吞噬,除了楼梯拐角有一丝荧光,根本瞧不清别处。
黑如深渊,静若太古。
戚灵望了一眼楼梯拐角,通往顶楼,掌柜唐歌盼就带着自己从那里下来的。在一丝幽绿荧光吸引下,戚灵不自觉的迈了几步。
犹如飞蛾逐光。
“戚灵。”
这声音自楼梯上方传来,晰晰可闻,如泣如诉。
戚灵拾阶而上,不知哪里来的荧光,将每层台阶都照的清清楚楚,等到了顶楼,见到乌云里不断倾泻着冷冷月华。月色之下,戚灵面前,蹲伏着一只黑影,月光洒在它身上,仿佛冬日的冰棱饱蘸了浓墨。
正是那只有着七条长尾的驿马,身躯浸染着万古长夜,月光洒在身上时,都看不清皮肉骨骼,戚灵上前握住它的尾巴,她并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是不是,心想一处地方,驿马就能奔赴那里呢?
蓦然之间,就想赶赴清微玄都。
玉堂这是非之地,仿佛一座巨大无比的昏月丛林,稍不留神,就能被这世道生吞活剥。戚灵不懂,南瞻部洲明明有清微圣教庇佑,为何还生出这副苦恶气象。
所以这会儿,戚灵想要逃离这座围城。
驿马通晓人心,黑影腾空而起。
迷惘之余,戚灵心想道:“为什么乘驿马时,不能睁眼呢?咦?这话是谁告诉我的来着?我怎么突然忘记了她的名字呢。”
为何不能睁开眼呢?
戚灵试着睁开双目,凌空御风的驿马,瞬间好似灌铅,骤然间开始跌落,从云端直至尘埃,就发生在一刹那。
戚灵眼中,只看到左右尽是灰蒙尘雾,比昏月林的浓雾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数灰影蹲踞在尘埃中,拖曳着人骨毛发。
戚灵睁眼的同时,这群灰影也瞬间察觉到她,仿佛两道眼帘,原本隔开了两处天地,在此刻却贯通一处。
长空一声凄厉呼唤。
众多灰影跃起,毫不犹豫冲着戚灵扑来,它们脚下的灰蒙尘雾,每踩一步,就生出一团绿火,转瞬又即逝。
无数绿火星点,构成一个漩涡,将戚灵围在垓心。
戚灵惊恐无比,摩挲风府穴,符咒早已用尽失效。一张面目可憎的狰狞怪脸,悄无声息攀到身后,两根腥臭的獠牙,朝着戚灵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呀!
戚灵浑身是汗,惊悚的望着四周,发觉自己正躺在下松楼床榻上,柔软蚕丝被裹着身子,却被汗水浸湿,桌上残蜡仍旧拖着长长余烬,燃着一点橙黄的火苗。
一场噩梦。
戚灵摸了摸脖子,被咬之处仍旧有些酥麻,口中也干渴不已。
是因徐四掌心青痕而起的症结?
从前戚灵也会梦见自己独自面对深潭,四周漆黑一片,听不见喧嚣人声与欸乃水声,仿佛被四大部洲遗弃,但刚才这梦境实在惊悸。
戚灵起身饮了杯水,无心一瞥,屋门有半扇虚掩着。
可睡前,分明锁了门的。
戚灵试着平抚情绪,端着烛火站到门外。
原来下松楼走廊内,每隔着五步,则高悬一盏赭黄色宫灯,昼夜不熄,宫灯底下坠着的流苏穗子正随风参差,这景象比梦中明亮多了。
隔壁宋嫂房间传来阵阵鼾声,戚灵站在门外,心里暗自苦道,总不能为了一场噩梦就去吵醒人家,问这下松楼是否闹鬼吧。
子夜寒凉,一阵风从楼梯拐角处吹来。
此刻楼下依然隐隐传来酒客谈笑声,玉堂城从无宵禁,这会儿正是男女携手秉烛夜游的良辰。
戚灵仗着胆子,沿着梦中路径,缓缓登上楼顶。
月色朦朦胧胧,可月光中,驿马瘦长身躯的黑影尤为显眼,那七条黑尾也水草般不断摇晃!
戚灵彻底呆住,吞了一口冷气。
如若不是唐歌盼把楼顶当作马厩,那便这匹冥灵驿马专程赶来,驿马见了戚灵,主动低下头颅,虽然无法言语,却将六条尾巴甩个不停,唯独剩有一根黑尾,静静横在戚灵手边,这个举动,仿佛在无声暗示。
戚灵却不敢再去触碰。
顶楼夜风凛凛,可戚灵眉心红点却热乎乎,随之胸口也充盈一股暖流,驿马迟迟候着,戚灵缓缓了神思,决定再次抬起手,一把揪住黑尾。
此刻,又仿佛是怕它逃了!
本来就是个胆大的姑娘,看了那本定虚空残卷后,胆子也更大了。
可胆子再大,这回戚灵也不敢再睁开双眼,生怕如同刚才那场噩梦一般,坠入恐怖的境地。至于这回,驿马带自己去哪,恐怕也不能由心意决定。
因为戚灵刚握住黑尾,便觉着脚下一空,身子离地而起。
宛若腾蛟起凤,一股浩浩然的漂浮之感。
不过片刻,一切又恢复平静。
靴底触碰到了坚硬的岩石。
一股咸凉的海风扑在鼻翼。
戚灵松开驿马黑尾,须臾之间,睁开双眸。
面前是破晓镇无妄酒肆,酒旗幌子被人撤下,换作一面煞白的纸幡,二两银子君当门而立,那些酒徒一个个衣冠隆盛,面无表情的四处瞧着。
月影昏昏,暗昧难明,整个天穹都是一种淡紫色。
长这么大,戚灵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天空。
周围荒凉的石楠地里,立着不少蓬头垢面的人,尽是披枷戴锁,眼神复杂望着酒馆正门。
戚灵揉了揉眼睛,以为又是一场梦。
二两银子君指点着那群披枷人,嘴上叮嘱排好队列,他扫视着左右,很快注意到戚灵,便笑吟吟坐到门槛上,朝着她摇了摇手。
“戚灵?你又来了啊。”
戚灵愕然道:“我怎么在这里,是梦?难道海窟,昏月林,都是虚幻梦境?”
二两银子君欠身道:“说什么呐?你这人真灵清纯,这才容易被幽冥马拘唤至此。”
所谓拘唤,通常只是玉堂官署老爷们才会传令,再由剑卫登门执行,戚灵捏了捏自己脸蛋,隐隐生疼,确实并非梦境,然而身子却格外轻飘,神识也有些恍惚游离,仿佛点滴情绪无可控制。
戚灵头脑混沌,竭力转动思绪,二两银子君起身一拱手,朝她礼让说道:“请吧。”
戚灵身不由已走进酒馆,屋内是的布局如旧,没有酒客,一盏青灯放置在乌木长案上,也照亮内室入口。
此刻戚灵还记得,那间屋子地方不大,摆满了卷宗文书,书山里坐着个眼睛从不斜视的男人,就算一只麋鹿贴脸跳过去,他都不会抬头去看上一眼,也许他手中那些案牍里,记载着更为重要的事,门虽然敞开,戚灵依然抬手,轻轻敲了敲。
手指扣击在木门上,发出空洞响声,如江上遗世独立的洞箫声,与平日迥异。
男人一身紫袍大袖,仍旧头也不抬道:“又有逃犯来了?”
戚灵略微沉吟道:“我不是逃犯,你是何人。”
面前男人嘴上不依不饶:“称呼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置于你呢?”
沉默片刻。
戚灵只觉神识越发昏沉,手扶门框,那人陡然把头一抬,眼睛直勾勾盯住戚灵。
四目相对。
戚灵尚未瞧清怎么一回事,男人眼眸突然间融化塌陷,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黑窟窿,在深邃眼眶中,扑烁闪出两团碧绿的火苗,一直燃烧到眉骨,恍如两条青蛇,却不曾点燃任何毛发。
男人面无表情,徐徐说道:“你问我是何人?在平时,我是无妄酒肆的东家,买卖天下各路消息,将其分类裁决并归档。而在此时,我则主宰一方,使其阴阳安定,名号古来已有,叫做楚江王!顾名思义,楚江一带我即为王,底下人嘴甜,说我过于仁慈,便尊称我为一声慈王。”
男人虽说没有了眼眸,脸上一对黑窟窿中喷出绿火,说话语气却慢条斯理,透着一股沉稳。
只不过一个人若不能被看到眼睛,就无法看透他的心思,未知总会带来些许恐惧。
至于男人口中所指,从前就有的楚江王称号,戚灵压根闻所未闻,这会儿直视着他的空洞眼骨,有些喘不过气,左手扶门框,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口中语无伦次道:“楚江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跟岳牧比,谁的官爵更大些?”
男人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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