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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 宿贞都没有主动提及容锦华。
容舜不敢问, 衣飞石不想问。——在衣飞石想来, 宿贞已经接受了丈夫的“庶子”,和丈夫还能怎么闹?毕竟出身封建朝代,衣飞石考虑问题有一定的局限性。
常燕飞也怕被大姑捶, 但是,临来之前, 谢茂叮嘱过他。
他只能故作没心肺地随口问:“大姑, 我姑爷不是说不能投胎了么?您找着了没?”
宿贞手里接过秘书递来的两盒干果红枣, 正要让给小招儿提着。这是容锦城特意给各位与会大总裁准备的伴手礼盒,他主管容氏的农牧业, 自有庄园特供吃食, 精耕细种、精挑细选出的特极品, 外边肯定买不着。宿贞也不客气,带着秘书、助理,各人提了七八盒回来,酒店里堆成小山。
听常燕飞问了容锦华,宿贞脸色不变,依然闻言细语向儿子交代:“你吃着好, 再给你送。”
衣飞石笑道:“好。”
常燕飞跟容锦华能有几分感情?他这会儿问容锦华,必然是替衣飞石和容舜探问。只要衣飞石没有问容锦华,宿贞就很满意了。至少, 儿子没有偏心爸爸, 知道体谅妈妈的心情。
“人死如灯灭。”
宿贞理了理衣飞石的领口, 看着儿子的双眼,是交代,也是请求理解。
“你爸爸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这就是宿贞的态度。只当他已经死了。
——他本来也已经死了。
※
回程的途中。
容舜安静地驾驶着车辆,随着信号灯走走停停,都市的霓虹在他脸上闪烁。
离开盛世天心大酒店快二十分钟车程,他才问衣飞石:“老师,你觉得,爸爸在妈妈手里吗?”他的用词相当玩味,说的是“手里”。
衣飞石也拿不准。
宿贞说一句“人死如灯灭”,衣飞石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宿贞绝没有与容锦华讲和妥协。
可是,想岔了又如何?宿贞摆明了要和容锦华划清界限,他难道还能抱着宿贞撒娇,非要宿贞把容锦华交出来?容锦华是父亲,宿贞也是原身的母亲。他不能仗着儿子的身份去胁迫宿贞。
父母之间,一碗水也得端平。
“且放心吧。”
谢茂突然从青玉简空间出来,坐在了后排中间。唬得常燕飞连忙给他让位置。
衣飞石回头,问:“您也在容大先生身上放了防护符?”
容舜身上就有一个。如今不止容舜,常燕飞身上也有一个。二人只要受人戕害,谢茂就能感知到危险。当然,若是离得太远了,谢茂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想救也来不及。
谢茂对着他还有些不爽快,没好气地说:“我给他放一个干嘛?”他个死鬼!
这气势冲冲的口气把衣飞石也弄懵了,我怎么就得罪您了?谢茂继续说道:“父子天性,血浓于水。只要宿女士一天顾忌着儿子,就不会把容锦华怎么样。”弄死了容锦华,怎么跟儿子交代?
按照常理,当然是这样。可是,宿贞她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么?衣飞石很怀疑。
常燕飞出主意:“老大,要不您再招我姑爷一回?”
谢茂一心一意要回酒店“指点”衣飞石修行,哪儿有空帮他找姑爷?往后排椅背一靠,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他不接茬,车厢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
一路沉默地抵达酒店。
衣飞石跟着谢茂回了房间,容舜几人都很识相不去凑热闹。
“先生,您……”
衣飞石不知道谢茂为什么发脾气,不过,这么多年了,他知道怎么安抚谢茂。
哪晓得房门才将将关上,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谢茂将手一招,原本不大的客房里就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塞得简直无处下脚。谢茂很不讲究地坐在床上,冲着他冷笑:“来,指点你修行。”
“……”衣飞石略无语,上前蹲在谢茂身边,“从前娘娘跟前,您也是这么对我的。”
当时谢茂唯恐太后挑剔衣飞石,造成“婆媳”矛盾,在太后面前,从来不会对衣飞石太殷切,有时候还会故意发脾气使性子,惹得太后几次帮着衣飞石圆场求情。
谢茂是太平日子过久了,难免要找茬寻个刺激。其实,他和衣飞石哪里会真的生气?
两口子耍花枪罢了。
这会儿他倒是真的被噎着了,瞪着衣飞石,说:“那恐怕不是这样吧?当着我的亲妈,我对你使性子,对你不好,你还能在我亲妈跟前赚个小可怜的同情。当着你的亲妈,怎么也是我对你不好?这反过来演,我与你亲妈的关系,岂不是越来越糟糕了?”
“我若说您对我好,她不能相信。若是反过来,说我对您不好,她更不相信了。”衣飞石说。
“合着她就相信我欺负你对吧?”谢茂气结。
似宿贞这么狂妄偏信的脾性,说服她极其困难,只能顺着来。
宿贞一直坚信,儿子被谢老怪欺负得死死的,不敢向任何人诉说苦衷。这回衣飞石向她“诉苦”,透露谢茂不肯“指点”修行,才是衣飞石逐渐信任她的信号。一旦宿贞觉得儿子已经彻底依靠信任自己之后,她才会耐心聆听尊重衣飞石的意见。
衣飞石不过是顺着宿贞的“臆想”,让她觉得她自己的判断没错而已。
这和面对太后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在谢朝,衣飞石和谢茂身份天差地远,不必演戏,太后就会相信他处处吃亏。
到了新世界,谢茂的力量对衣飞石依然处于绝对碾压的状态,就算他和谢茂在宿贞跟前演夫纲不振的把戏,宿贞得多傻才会相信?
谢茂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不乐意:“我对你哪里不好了?你叫我背黑锅,坏我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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