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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声般的钟鸣,穿过茅草屋、穿过道殿、穿过大户人家、穿过江上的小舟,穿过海上的宝船、穿过雪山,无远弗届。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记钟声。
海那边正在回家的巨人,回首望向朝天大陆的方向,唇角微咧,露出极憨厚而开心的笑容。
顾清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宝船的后方,望向钟声起处,眼眶微湿。
雪原深处那座孤单的冰峰里,崖壁仿佛琉璃一般,一个极其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那处,盯着南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把那座冰峰与青山之间画一道线,白城的那间小庙刚好就在线上,也就意味着雪国女王看着青山的时候,随时可能看到那座小庙。于是,禅子没有坐在莲花座、而是趴在香案下面玩细小木棍,便变得很好理解。
“还是不理解,今天真人飞升,为何您不去青山。”何霑蹲在地上说道。
禅子说道:“飞升会飞到最高的地方,无论你在哪里都能看到,何必专门跑一趟?”
何霑觉得似乎有道理,只是您趴在香案下面又能看到什么呢?
瑟瑟坐在门槛上,看着南边说道:“飞升前真人肯定会讲些东西,听不到是真是太可惜了。”
禅子微嘲说道:“以他的性情,不过就是一剑斩过去,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上次你看他讲过吗?”
瑟瑟生气道:“上次我才九岁!奶奶又没带我去,我怎么知道!”
禅子被怼的手指一颤,险些把木棍堆弄倒,没好气道:“总之那个家伙不会和人讲道理的!”
只有太平真人与他这样的景阳旧识才知道一剑杀之这四个字的来历。
何霑一脸不理解,说道:“当年禅子您曾经去神末峰问道真人,对坐百日,那真人当时讲的是啥?”
禅子心想还真是一对天成的道侣,冷笑道:“那一百天里,他就把我当个孩子,每天晚上讲个故事哄我睡觉,你们以为还能讲啥?”
说起当年,他脸上满是嘲弄的神情,眼底却有着深深的怀念与不舍。
钟声渐渐远去,如风一般再无踪影,接着响起的便是井九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以往那般清淡,没有什么寒意,也没有什么味道,还是像风一样,向着黑玉盘四周散去。
“我生于此间天地,你们亦在这方天地里,这便是我们之间的因果,今日我将离开,便与你们说些话。”
听到井九的话,各宗派的修行者们神情微凛,各自正襟危坐。
在他们想来,真人飞升之前要说的话必然极为重要,对修道会有极大的帮助,便是错过其中一个字都极不应该,只可惜离得太远,无法看清真人的神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不会讲什么道理,勉强能说些故事,今日要说的便是三个故事。”
井九说的随意,那几位隐约猜到些什么的人则是神情微变。
赵腊月想的是你只去问了两个问题,怎么却有三个故事?曹园想的是飞升的是你,为何偏要说我的故事?布秋霄想的是,如果你说的故事与我有关,即便你是要飞升的仙人我也要你飞升之后还有这么多徒子徒孙,难道你就不担心一下?
远处那棵大树下,那个戴着笠帽的人站起身来,手掌轻抚粗糙的树皮,望向碧蓝的天空,脸上映着树叶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余的修道者们没有多想。
世间无数道法与妙义便隐藏在那些看似简单的故事里,这是禅宗最擅长的本事。
原来真人今日是要说法。
井九抓住阿大的颈放进赵腊月的怀里,拍掉手间的浮毛,看了那座大佛一眼,开始讲第一个故事。
“几百年前,居叶城有两大家族,其中一家姓时,一家姓曹,双方为了争夺利益拼斗多年,各有胜负,直到曹家出了位境界颇为厉害的家主,那位家主又娶了东易道的一位女散修,曹家才算是完全把时家压制住了,那对家主夫妻境界虽深,却无飞升之望,眼看着寿元将尽,便想要留下一个后代。”
这个故事的开头极为寻常,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意思,众人却是极为认真。
过南山忽然发现顾寒的脸色有些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
顾寒脸色微白说道:“当年居叶城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血案。”
顾家是依附于青山的世家大族,对朝天大陆的世家谱系非常清楚,过南山则是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问道:“那又如何?””
顾寒没有再说那件血案,望向远处那座大佛压低声音说道:“刀圣姓什么?”
过南山神情微异道:“难道师叔祖要说的是刀圣的故事?”
二人对话的时候,井九讲述的那个故事还在继续。
曹家主事的那对夫妻自知行事手段过于强硬狠辣,尤其是时家被打压得极惨,待自己二人离世之后,时家必然会反扑。如果曹夫人怀着的孩子是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就算曹家势衰,就这么平淡地熬过一生也罢。如果那个孩子的天赋高到不行,比如是个天生道种也好办,实在不行,他们直接送进中州派或者青山宗,难道时家还敢做什么手脚?
一时间,他们竟是不知道该希望怀着的孩子是个天才还是个庸人就在这种充满复杂情绪的期待里,曹夫人怀孕了。
令他们非常茫然的是,那个孩子很寻常,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有些天赋,不算平庸,却不是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这是最麻烦的一种情形。
中州派与青山宗这种门派肯定瞧不上这个孩子。
时家却会因为这个孩子能修行而极为重视,甚至动杀心。
他们该怎样才能护住这个孩子?
“那对夫妇只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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