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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踩着点进的报社,没有迟到。不过路上她已经在心里把冯松仁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一遍。
昨儿手机关机了一天,她是早上起床后开了机,临时告知Amanda她今天会来上班,Amanda知道她受伤,其实也允许她可以多休息一天。
走向自己的工位时,方颂祺看到杏夏站在冯火华的工位前,把手里的一份早餐递给他。
冯火华看到方颂祺,登时站起,一向透彻的眼里少见地沉着分深,张了张嘴要说话,却又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开口的第一句非常关键。
方颂祺并未与他的视线有所碰触,落座开电脑。
杏夏因冯火华的反应扭头,见着方颂祺也是又惊又喜:“阿祺,你这么快来上班?没有多休息两天?”
“你不也这么快能下地蹦跶了?”方颂祺其实也不是故意针对杏夏,可她的语言系统就是如此,自然而然出口就这样了。
以前她对诸如杏夏还是管理得住刻薄的,最近……草!最近一堆烦心事,能怪她越来越放飞自我么?!
稍敛了语气,方颂祺重新说:“嗯,没什么事,就来了。”
这并没有让杏夏脸上的青一阵白一阵有所消退。
虽然方颂祺的措辞里并未直接点名她请假的原因,但如今她和周泽已分手,恢复单身,怀孕流产这种事对她的名声是不利的,她颤巍巍忍不住风声鹤唳,生怕周围的同事听出些什么,下意识地环视办公室一圈,低垂着头回自己的工位。
方颂祺觉得冯火华还算识相,一上午都没有来烦她。
中午她没有和杏夏一起去吃饭,叫了外卖。
等外卖期间她并没有在继续工作,而在网络上找了代购,买她平时吃的这种药——早上起来她还是把夜里丢掉的药瓶捡回包里。
倒不是她反悔了。虽然尚未确定这药是不是存在问题,但她确实暂时不打算继续吃了,疼死也不吃。查清楚再说。
身旁不知何时杵了个人,冷不防问:“你这吃的什么药?昨天医生有给你开内服药吗?”
“你是鬼吗?!走路没声儿的?”方颂祺把药瓶收回包里。
“猫走路也没声儿。”——当猫比当鬼好太多。
“我有在夸你吗?你戏这么多?”方颂祺柳眉倒竖。
沈烨眼底掠过笑意,趁着这个时候道歉:“昨天的事儿对不住,我妈她——”
方颂祺打断他,提问:“你爸除了你姑姑,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么?”
沈烨怔忡,虽不明她询问之意,但先回答了她:“没有。只有我爸和我姑姑。”
好……那沈烨的父亲,就确实是那个姓沈的了……
其实她多此一举,冯松仁只有那一个女儿,丈夫还能是谁?
方颂祺沉一口气,丢下沈烨,兀自起身行往门口拿外卖。
沈烨凝眉,等在原地,目光追随方颂祺的身影。
方颂祺拿完外卖却没有走回来,顺道就出去了,也不知是要上哪儿进餐。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沈烨未追上去碍她的眼,回去坐着,看阳光透过卷帘的缝隙透进来,拿出手机,调出和季老幺的对话框,打算参考参考他的意见,没准能从馊主意里捞到个靠谱的。
…………
“程全!”听见有人喊,程全回头,有点意外是杏夏。最近同处一项目组他们才天天见着面,私下鲜少有沟通,何况杏夏还是方颂祺的朋友。
所以程全下意识地张望杏夏的身侧和身后,确认是否有方颂祺的身影。
这片刻的功夫,杏夏已小跑到他面前。
程全见她脸色不好,顺嘴问她是不是病还没好。
“没有!我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杏夏急急摇头。
照说她才流产,应该和坐月子的女人继续在家休息,可她担心丢工作,勉强来上班,实际上身体确实还不太舒、服。
“找我干什么?”程全就算不赶时间,也不愿意与和方颂祺扯上关系的人多呆。
“有点事问你。”杏夏拉他到外头的阳台上。
…………
方颂祺自个儿猫了块清净地儿干完饭,又抽了根饭后烟,爽到之后,往报社办公室走,晦气地碰上程全。
翻了个白眼想绕道,程全却拦下她:“别怒,有件也不知道算不算事儿的事儿要支会你一声。”
方颂祺抱臂,横眼:“给你一分钟。”
“你的好姐妹杏夏,很关心你啊,来问我之前网络上关于你做*的爆料是不是我放的。”程全说完,故意停了一停,接着道,“我就承认是我干的。”
“呵,”方颂祺哂笑,“不过冷落了你几天,又开始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怎么?现在跑到我面前来说是为了踩我脸?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意思,要我陪你玩是吧?”
“着急什么?我话又没说完?”程全嘲讽,“那点料又撼动不到你。我现在这不也算带东西来和你赔个礼。”
他转回正题:“我承认后,杏夏指责我没有实锤就胡乱糟蹋你的名声。”
方颂祺微不可察蹙眉。
程全收着她的表情:“你也听出来了吧?与其说她是在指责我,为你打抱不平,不如说她是在试探我‘实锤’。”
他真觉得,女人的心思太有趣了,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更有趣。
他猜到,杏夏多半以为他和方颂祺是死对头,传不到方颂祺的耳朵里。
“说完了?”方颂祺面色冷淡,不做任何回应,直接走人。
办公室里,杏夏要去茶水间盛水,正在问沈烨要不要顺便邦他装。
方颂祺不动声色扫过她,坐回去。
杏夏从沈烨那儿折返,笑着也问方颂祺:“阿祺,我一会儿煮花茶,你也来一杯吧。”
“谢了。”方颂祺递出去自己的水杯,收回视线时,瞥过沈烨的位置,看到沈烨不知从哪儿弄了只小猪佩奇的手偶,让佩奇趴在桌面上朝她作揖。
嘁,幼稚。
方颂祺依旧不予理会。
…………
下午,报社领导突然告知方颂祺,她被抽中去董事长办公室聊天。
“???”方颂祺一头雾水,一问才知,DK向来有这个“习俗”,即每两个月,会从各部门随机抽取一名底层员工,前往董事长办公室,与董事长面谈。
这是董事长和员工互动的一种方式,能够了解员工的诉求,员工可以向董事长倾诉任何事,也可以尝试向董事长要求,有极大的可能能被董事长满足。
今次因为适逢新进来他们这么一批实习生,所以董事长另外给了名额,不占用所在部门的那一份。方颂祺便是这个幸运的实习生,成为实习生的代表。
搞笑呢吧?她代表此批全体实习生?代表个鬼!
压力山大,方颂祺一点也不想要这份殊荣,询问是否可以将其让出去,遭到拒绝,说这是董事长立下的规矩,公平公正,抽到谁就必须是谁,为的防止部门内员工串通一气,阻碍上听。
并且,不做提前通知,消息落下来的时候,就是执行的时候。
所以……方颂祺很快被推进了电梯里。
轿厢的镜面照出她顶着乃乃灰发色的浓妆面容。
要说DK的工作环境还算宽松,她的发色这么高调、这么社会,领导们竟也无人有意见,未曾提点过她注意形象。当然她没觉得自己的形象存在任何不妥之处。
她靠近镜面,拨了拨头发,翻看头皮。
染这种发色就是这一点不好,黑头发只要长出来一揪揪,就特别明显。
方颂祺正琢磨着是该给乃乃灰补个色,还是尝试个新颜色时,电梯抵达董事长办公室的楼层,她走出去。
接待她的是何叔:“方小姐是吗?请先坐会儿喝茶稍候,董事长办公室里现在有人。”
“谢谢。”方颂祺照他所指向的位置落座。
秘书室里有人来邦她倒茶水,态度十分友善。
方颂祺偷瞄办公室的门,心中思绪翻涌。
不是她自视过高,而是赶在这个时间点被挑中来和董事长面谈,巧合得她不得不多想,冯松仁是不是和昨天沈烨的妈妈一样的目的?
草,如果真如此,也忒烦了。踏马地一家子不去约束自己的孙子和儿子,做她的思想工作有什么用?又不是她倒追沈烨?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打开。
走出来的人……呃……是蔺狗比。
两人的视线隔着距离在半空中交汇。
这种场合,蔺狗比如她所料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方颂祺则笑意慵懒。
没忘记,随着沈烨身份的揭露,如今蔺时年的身份,在她这里亦进一步清晰。原来他的老婆是沈家的人。所以,相比冯家,他和沈家更熟;相比冯松仁,他和沈烨的父亲关系更亲……
“方小姐,久等,你现在可以进去了。”何叔前来邀请。
眼角余光掠过行往电梯方向的蔺时年的身影,方颂祺起身,随何叔过去。
她走进办公室,何叔驻足,未跟入,邦忙带上门。
办公室里宽敞明亮大气,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整面墙的落地窗,俯瞰鎏城。
不过方颂祺觉得,同为这种落地窗设计,五澜湾的风景更漂亮,毕竟五澜湾开了三个面的窗,且为住宅区,DK所在大厦在CBD,视线容易被其他高楼阻隔。
“别拘谨,过来坐吧。”冯松仁的招呼声慈善。
方颂祺循声转向,微微一怔。
冯松仁坐在沙发里,背后的墙上挂着《梦中缪斯》。
那幅从拍卖会上买下的临摹之作。
虽然她早于此前的酒会上得知冤大头是他,但他难道是现在为止还没发现画并非出自“J。F.”之手,才如此这般堂而皇之地挂着?
还是说……她猜测失误,冯松仁既非真的巧合抽中她为实习生代表,也非为沈烨一事找她,而是与“J。F.”有关……
“认识这幅画?”冯松仁的目光从她进门伊始便不离她,自然没错过她的眼睛在《梦中缪斯》上极其短暂的停留。
他的发问让方颂祺愈加怀疑这个可能性,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暗自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他不太可能知道方婕和“J。F.”的关系,不太可能知道她是“J。F.”的女儿。
“认识。”方颂祺点点头,惜字如金般就问题回答问题,并不多言,走到他跟前,先向他问好,“董事长。”
冯松仁笑了笑:“不用刻意对我礼貌,做你自己就好,我挺喜欢看你在停车场里怼保安和何助理的样子。”
“我没刻意,只是不同的场合,我本来就会用不同的方式应对。”方颂祺落座,温度让她觉得自己可能坐到了和不久之前蔺狗比差不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