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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呼声震天。
周遭还围着许多年轻的学子百姓,此刻也一同跪了下去,不过区别于官员与家眷们的大气不敢出,人群中还有些交头接耳的低语:“真是陛下呀!”“陛下君威甚重!”“前头那个是皇后娘娘吗?看着比我家小孙女大不了多少啊!”
“众卿平身!”
沈湛声音不高,可不过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底下跪着议论的百姓立马安静了下来,也跟着官员们一起,大气也不敢出了。
州巡抚常宁和州长张致和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常宁搓了搓手,笑道,“陛下,皇家别苑已经准备好了,陛下是先去别院,还是在襄州城赏玩一番?”
“天色尚早,先去别院吧!”沈湛道。
常宁笑着应是,又将沈湛一行人迎上了码头后边早就等着的一溜马车之上。
张南光昂着头跟着走在后边,路过张致和时,却笑着低声叫了声,“叔父!”
张致和吓得一跳,小心看了看周围,发现众人的注意力都去了前头帝后处,倒是没几人注意到这里,这才低声应道,“嗳!”又想了想,添了句,“父亲大人身体可好?”
“爷爷身体好着呢,一天到晚都精神,三姑姑前些日子还送了爷爷两只寿龟,可把爷爷给乐得,晚饭都多用了小半碗!”
张致和听到“三姑姑送寿龟”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又转瞬不见,仍旧憨笑着道,“父亲大人身体好,咱们做儿孙的心头才更踏实!”说罢,却是一顿,朝后退了小半步,躬身道,“娘娘,请!”
“叔父你折煞我也!”张南光侧身受了礼,小声回了句,面上笑意却是更深,她将眼中的得意藏了,这又才朝前走去。
二人对话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的注意力都去了帝后处,张南光又走在最后,不知道的,也不过以为是州长在向宫里边的娘娘表示敬意,哪里想得到别处?
不过,张南光回了襄州,就是回了娘家,亲人们恐怕是随处可见,倒也不必拘泥。
作为东南沿海第一大州,襄州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造就了它繁华的商业贸易,它不仅有发达的内河贸易,更有广阔的海上贸易,纵横交错间,主街的喧嚣繁华比之京城几条热闹的大街也不遑多让。尤其是渔业与海外贸易的发达,更是襄州的一大特色。
皇家别苑在襄州城的东南方向,东边靠HN边挨河,依着山崖由下至上,围了一整座小山。
沈湛此行坐船经内河而下,码头离别苑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沿途有重兵把守,人迹罕至,也算是繁华之中闹中取静了。
晚宴设在了州长府邸。
常宁作为州巡抚,在襄州自然也是有府邸的,但因为襄州本来就是张家的地盘,盘根错节,常宁在此倒也不能逞州巡抚从二品大员的威风,因此也将主府邸设在了与襄州一河之隔,没有海岸的锦州。
张致和是张家大房,也就是如今张肃行的第五子,大房如今大多数人都被张肃行带到了京城,作为大房的嫡子,张致和留在了襄州本家,代表了张家大房的颜面。
张致和也算是争气,上头有自己的老爹罩着,外放五年,便坐到了襄州州长的位置,还是在自己的老本家,实话说来,张致和半点也不想回京城,哪怕官至二品呢,恐怕也没有在襄州当个地头蛇来得安逸。更何况,自己的老爹还未退下来,自己饶是政绩再突出,也不能上去吏部。吏部以外,张致和最想去的便是兵部和户部,可自己的亲爹却想张家再出个能进吏部的,如果现在回去,便要从吏部主事做起,张致和偏偏又没有那耐心,就想着若真是回京,至少能与自己如今这官级相当吧?可若是不回去,那从今以后估计也就罕有升迁的机会了,由此,站在自己大哥那一头的三姐,才这般讨好老头子,不就是想在自己回京之前,先叫大哥在吏部站稳了脚跟吗?
今日陛下来了襄州,可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机会,只要顺理得当,真能回京便做个吏部郎中,那便大发了。
张致和这般想着,脸上的笑意也就更甚。
晚宴之上自然也是觥筹交错。
男宾女宾分屏而坐,比起沈湛那边的嘈杂,宋弥尔这处就显得清净了许多。
不过说是清净,只不过是未有行酒令罢了,各诰命贵妇满满当坐了一屋子,都目光炯炯地将上座的四人望着,宋弥尔也只得端坐着由她们打量。说起来,还有几分憋屈,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被人观赏的鸟兽了不成?
宋弥尔端起茶杯,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不过浅浅地抿了一口,复又放下,那茶盏却不轻不重地在香樟木上一搁,茶盏碰桌面,茶盖碰盏身,发出了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在室内却犹如惊雷,将众人打得都是一怔。
州巡抚常夫人这才忙不迭笑着开了口:“从来不知天上贵人气度风华,臣妇们都看傻了眼,还望娘娘莫怪莫怪。”
常夫人这般说着,脸上也笑着,但身子却仍旧牢牢地坐着,背脊挺得直直地,倒是半点看不出是赔罪的意思。
常夫人话刚落音,周围的命妇们也纷纷点头称是,笑盈盈地,却依旧丝毫没有歉意。
她们这种做派,明显是压强龙的意思了,可偏偏又挑不出错来。
宋弥尔压下心中烦闷,却思索着常夫人几人的意思,这份轻视,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自己与沈湛这次南巡来的呢?
宋弥尔不开口接常夫人的话,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张南光却觉得在自己本家的地盘上,姓常的如此,却是扫了她的脸面,又见皇后与淑妃都不开口,莫不是有考量自己的意思?
赶紧清了清嗓子朝下首第二顺位的夫人开口道:“张夫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这位张夫人,正是张致和的夫人,她知道自己的相公正面临着任命的选择,眼下正是需要宫里有人支持的时候,见从前叫声侄女,现在须得尊称一声贵人的张南光正朝自己问话,便立马将前两日众位夫人“开会”商讨的内容抛得一干二净,她在座上微微躬了身,点头道:“回娘娘的话,臣妇与夫君一切尚好,亏得陛下盛名,襄州才有这般盛世,如今陛下与娘娘们来了,咱们这襄州更像是过年一般,热闹非凡,都是托了陛下与娘娘们的福啊!”
“这不,今日咱们宴上的菜肴,大多数食材都是百姓们自发送来的,尤其是这鱼,不论海鱼河鱼,都极新鲜,按着娘娘们的口味分别做了,也不知皇后娘娘、与各位娘娘们是否满意?”
张夫人这样一说,带了些谦卑,倒是让张南光满意极了,她扬了扬唇,却极其聪明地没有开口,而是略略转向宋弥尔一侧,似乎在等宋弥尔发话。
却只见宋弥尔拿目光扫了扫桌面上的菜肴,一旁立着的浴兰立马上前,用搁置一旁的银筷夹了一片鱼肉放在了宋弥尔的碗里,而另一旁的清和则立马拿起身后初空一直默默端着的其中一壶酒,到了些许在宋弥尔的酒杯中。
宋弥尔这才拿起筷子斯斯然抿了一小口鱼肉,又端了酒杯饮了半口酒,清和立马递上了锦帕,宋弥尔接过擦了擦嘴,随意甩在了一边,方才道:“都说品蟹配姜茶菊花酒,吃鱼似乎也有些讲究,也不知本宫拿这桃花酿配花骨鱼对是不对?”
又不待众人回答,宋弥尔又轻笑一声,“酒还不错。”
自从宋弥尔身边的浴兰开始动作,众人的注意力倒是都集中在了宋弥尔的身上周围。
清和、初空、朱律、浴兰都分立在宋弥尔的左右,清和温婉、初空可爱、朱律明艳
、浴兰清雅,四个人单独拎谁出来,都是能在官宦人家做个当家主母的模样,可在宋弥尔身边却只能做个仆从。
方才众人打量宋弥尔,未曾注意,如今见了,面色莫不都有些微变。
若说挨着宋弥尔的袁淑妃与张南光国色天香,那也是常情,毕竟是陛下南巡都要带着的妃嫔。可是这伺候皇后的宫女都生得如此······
先前张夫人一席话,已经叫本来有底气的众人萎了萎,宋弥尔的宫人一字排开,又叫一部分人退了退步。
他们当中这些人,谁家没有蓄养几个美婢?又谁没有享受过美婢的伺候?说得不好听点,哪怕是美人盂都是有的。可是眼前这些美婢,个个气度跟自己这些当家主母一般,谁心头不都是一颤一怔一凝?
再说,她们之中大部分人,也是请过宫里的教养嬷嬷的,有的甚至是尚宫出身,可何为与皇后身边这四人比起来,仍旧有些拿不出手?
众人迟疑间,却听得袁晚游开了口,“亏得娘娘还从宫里边拿了自酿的酒来,嫔妾也就不怕一路上馋得慌了,浴兰,劳烦你也为本宫倒上那么一盏可好?”
“瞧瞧,又来讨酒,本宫自酿的这些酒可都被你给要去了,你却还不满足,该打!”宋弥尔笑着嗔怪道,却点了点头,指使浴兰拿过酒壶,为袁晚游倒上了那么一盏。
却见袁晚游迫不及待地舀来喝了,“真是佳酿!”闭着眼睛,似乎已然沉醉。
“娘娘,您可不能偏心淑妃娘娘,忘了妹妹与昭仪娘娘呀!咱们可还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呢!”张南光也有眼色地开了口,一旁的段淼却是恬淡一笑,端起了酒杯朝宋弥尔盈盈一拜,“还望娘娘赐酒。”张南光见状,也急急地起身拜下,“娘娘,嫔妾们可等得慌了。”
几人言谈之间,不仅将座下的众人给无视得彻底,还将所谓的襄州佳肴给漠视了。
满桌子的佳肴比不上一壶皇后娘娘自酿的酒。
这打脸打得够彻底。
而这三妃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明显是皇后娘娘占了主导地位啊?难不成大家之前收到的消息都是假的?在张家的地盘上,张家出的妃嫔都做小伏低的······之前说的那些事儿,是不是还得再掂量掂量?
众人面面相觑,有好些夫人便都有些打退堂鼓了,呐呐之间,气氛已然有些缓和。
且不说这四人一出来,众人不但没有觉得抢了宋弥尔风头,反而觉得这四人将宋弥尔衬得更如花中之王,众人心中又是一怔。
接着就看着宋弥尔工序繁复的用膳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