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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泽漆黑如乌水,千百颗头颅像落在长河中的枯萍,漫天漫地都笼着恶臭,呼啸的山风将这恶臭变得汹涌滚滚。
我倾目长望,玉弓的身影已去了百丈,足尖轻盈的点在头颅上,手中长剑紧握,需要时刻警惕那些不知何时就朝她甩去的青丝。
终于,她在对岸停下,回身望我时咧嘴灿烂一笑。
夜色空茫而幽静,十五岁的小姑娘就这么对我笑着,目中有凝霞般的光辉。
我却笑不出来,在她点过的那些头颅上,我惊人的发现,这些头颅并非无序散落,而是一个图纹,我极其眼熟却始终说不出名堂的图纹。
第一次对这图纹产生印象是在鄞州浩尚,因秋草的原因,我们误入了一个山洞,争斗过程中,大哥从那以人肉尸骨炼制血绛珠的老人身上扯下了一块缎布。那缎布上的花纹与眼前这些头颅可以完全重叠。
之后还在好多地方见过,最多的是拂云宗门,那些私养药人的仙师那儿。还有行言子,他衣上的袖袍也有此纹。
那段时间我天天同浊气缠斗,头痛如绞,时常忘记重要的事情,哪怕心里想要对这图纹引起重视,却常常转瞬就忘。
如今在这么一个阴森凄暗的沼泽中,它又勾起了我的记忆,心念激荡,倾巢而出,像暴疾的洪水。
在鄞州浩尚之前,我一定也在哪里见过这图纹的,否则我不会觉得熟悉。
可是,是在哪里?
玉弓回到我身边。不掩欢喜:“小姐!”
我看她一眼,有些气恼:“以后不要冒险。万一这些头颅踩不住,我才不去里面捞你。到时你沉下去也别喊救命,我会拿木头把你敲下去的。”
她面色一愣,我不太想理她了,继续凝神思索。
看出我心事重重,她没再说话,寒鸦咕咕自半空掠过,夜雾渐浓。
师父刚把我捡到山上时,我做什么事情都吃力,甚至开口讲话都很辛苦。当中最最辛苦的,就是回忆那些被我忘却的往事。
如今我的脑子里面像是有根弦,我一苦思就会被人拨动,弦音一颤,尖锐的疼。
我望着那些头颅,他们也望着我,月色被夜雾遮掩,我看不太清他们的表情,只觉得那空洞的嘴巴就像一个黑窟窿。要将我吸进去。
“小姐……”玉弓忍不住催促我。
我暗暗咬牙,双眉紧皱,最后放弃了,懊恼的蹲在了地上。疼出了一身的汗。
“小姐,是不是病了?”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想那些了。伸手指着那些脑袋,轻声道:“玉弓。沈府里也有颗脑袋,那颗脑袋有舌头。还会说话,这里的这些为什么要被人割掉舌头呢?”
“不知道。”
浑身又脏又臭,滚满泥渍,我干脆直接仰躺在地,怔怔望着夜空。
这片沼泽一看便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它和那只妖怪离入山口不远,三里之外就有好几百亩果园,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这么一个可怕的地方呢。
就算发现的人都死在了这里,可他们的家人就不会闹一闹么,这种有去无回的怪地方是最容易成为天下奇谈,引好奇人士前来一寻究竟的。
难不成,是行路障法?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古怪的地方?
而我们之所以能进来,我望向我的包裹,里面一堆的巫器药材,不知是哪样误打误撞破了阵法。
想到这,宛如清水兜头淋下,我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了。
行路障法!
离开拂云宗门后,我曾回了一趟柳州宣城,我特意去搜寻过穆向才别苑的,可是那边有一个行路障法,我无从进去。
那个旷野荒村,好像是叫冠隐村来着,那个地图……
我撑起身子,霍的开朗,就是那个地图!
当时月楼在冠隐村里时曾捏着一张羊皮纸,低低絮语什么“眼位”“造劫”“双虎”……
这些同样让我觉得耳熟。
我稍稍思索,很快就能想起。
别人去棋社是观棋的,我却是去喝茶和尝糕点的,在棋社里面,这几个字眼经常传于人口,是围棋术语。
冠隐村不算是小村庄,两千多户的村庄算很了不得了,村中屋舍排列我至今还记得。
很奇怪的模样,大部分都是泥屋,却突兀的有一条白墙黛瓦的商街。
我看向沼泽里最突兀的那排头颅,的确是这个图纹!
所有的一切似乎回到原点了!
心里有只小鹿在砰砰乱跳,我捂着胸口发着呆。
为什么原清拾要引我去宣城呢?
为什么宣城郊外会有一座亡魂殿,会有一座冠隐村?
这个图纹到底有什么来历?
而这片沼泽里的数千颗头颅,它不像是沈钟鸣干的,更不可能是顾茂行干的,会是谁?
他跟万珠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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