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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想来就是织儿,粉面桃腮纤巧婀娜也是个美人儿。于是便问:“织儿可还有什么家人在府中?”好一会儿不见锦儿回答,黛玉抬头一看锦儿正愣愣的看着自己,黛玉立即便知自己说了错话,但又不便描补,只得拿了眼神瞧锦儿。锦儿见如此,猜想姑娘年幼,好些事儿记不太清楚也是有的,于是便道:“奴婢与织儿都是林家家生子,几辈子人都在林府当差。织儿的娘去得早,只留了她和她哥哥,她爹前些年也没了,她哥哥就在老爷身边儿伺候着,就是老爷身边儿的时砚。”说完便不再言语。
黛玉想想又问道:“这事儿断不会是你自己得的消息,你倒是说说都替我向谁大包大揽了?”锦儿被吓得脸色苍白立时有跪下:“姑娘明鉴,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替姑娘包揽什么,不过是之前绮罗姐姐得了消息想来求姑娘,奴婢见姑娘正睡着,便与她说‘这事儿等姑娘醒来奴婢回了姑娘也是一样的,姑娘若是要管,自会寻了太太去。’”
黛玉听罢这才点点头让锦儿给自己梳理头发,又让人从新打水进来净面。收拾停当后黛玉才让芷萱遣了人去太太屋里,瞧太太在干嘛。若是得闲就禀一声自己一时就过去。若不得闲也回来说一声,好做安排。
不一会儿就跑了进来一小丫头,不等丫头回话锦儿便骂道:“铃兰干嘛呢?毛毛躁躁的仔细冲撞了姑娘!”黛玉回头一看七八岁小姑娘跑得满脸通红,这会子还没喘过气儿来,便笑道:“我哪儿就那般小气了?见她还没喘过气儿呢,快给她吃口茶缓缓气儿吧。”黛玉正说着,含笑已经端了杯茶给她:“还不谢姑娘赏?”小丫头也实诚捧着杯子就要磕头谢赏,把黛玉乐得不行:“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你仔细把话回明白了,我再赏你。”小丫头一听眼睛都亮了:“回姑娘的话,奴婢没进到太太屋里,在小天井见绿萼姐姐并蕊珠姐姐在做针线,就说了奴婢寻太太回话,绿萼姐姐便说昨晚儿太太睡得晚今早又起的早,从咱们院儿里回去就喝了安神茶睡下了,木棉姐姐和绮罗姐姐守在屋里。奴婢想着姑娘等着消息就赶了回来。”刚说完黛玉就掩着口笑了:“瞧她毛毛躁躁的,话倒是说得清楚明白,拿五百钱赏她买糖吃。”并不说让谁拿,因着黛玉实在不知道自己的银子在谁手里掌管着。
贾敏在睡觉黛玉就不打算过去了,就在小堂屋里传了饭。吃罢这不早不晚的饭,黛玉心想既然揽了织儿的事儿,就总是要过去问问的,便带着人去了衍哥儿的东跨院。
一到东跨院就见俩婆子坐在门栏子上挡着道。见黛玉来了也只是站起身问好,并不让开。黛玉也不与他们废话,只瞟了眼儿锦儿。锦儿知道这是贾敏身边儿的婆子便上前客气地说:“两位妈妈好,我们姑娘要进去瞧瞧,两位妈妈可去吃口茶歇会子再来。”谁知人家并不领情,直道:“知道姑娘是姐儿身边儿的,也不该撺掇着姐儿往这儿来,前儿会子姐儿才在这里哭晕了,要再有个什么,别说是姑娘你,就是我们也担待不起。”黛玉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这俩婆子锦儿说不通,便款步上前直接道:“开门吧,我要进去。”语气平和无波无澜,俩婆子虽然心惊,到底还是不敢轻易让开,这下子就把黛玉给激怒了:“怎地?我不是这府上的主子?我的话不管用是不?那我找太太去。”说着就要转身,这话可就诛心了,唬得俩婆子腿肚子直打颤,赶紧陪着笑脸:“姐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只是太太吩咐我们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俩婆子故意把“任何人”三个字儿咬的特别重“再说了大爷就在这院儿里没得,也怕冲撞了姐儿,上回子姐儿也是在这院儿里晕倒的。”说完就拿眼往黛玉脸上瞧。黛玉这会儿却又不生气了,只是静静的说:“任何人?难不成衍哥儿没了还能是我害的?”俩婆子赶紧摇头:“哪能呢,姐儿可是大爷的亲姐姐,一母同胞。”说着陪着笑脸,站在门边儿却是一步不让。心里想着姑娘到底年幼,被人撺掇几句就跑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担待啊?谁知黛玉看也不看他们只低着头冷笑一声:“哼!还知道我是衍哥儿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还不给我让开!谁能冲撞了我?衍哥儿么?”俩婆子一见这架势不对,已经是冷汗淋淋却又不想就这么认输,便只低着头在站门上挡着道。
黛玉这下可是气乐了:“芷萱!锦儿姐姐在这里陪着我,你去上房见太太,太太若还睡着,你就让绮罗姐姐过来一趟,说我在这里等着她。”黛玉表面上气势很足,内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到底自己年纪还是太小,在这自己府上都没有威信,到了别的地儿,谁又能把自己当个人物?不过都是些欺负自己年幼的东西,难怪当初只有雪雁这样不顶事儿的跟着自己了。
一会儿芷萱带着绮罗便急匆匆的来了,绮罗一见黛玉就那么大中午的站在日头地下,这还得了!上前什么也不问就劈头盖脸的骂了去:“两个糊涂东西!这大中午的日头也敢让姑娘晒着!就是有万般事儿,也该先找个地儿给姑娘坐下!让开!”两个婆子还是不依:“绮罗姑娘,我们知道你是太太身边儿一等一得用的人儿,但是不许任何人进去也是太太吩咐的,我们不敢违背,姐儿进去万一有个什么冲撞或是不好的,我们也担待不起不是?您呐,就别为难我们了。只请了太太发话,我们自然请了姐儿进去赔不是。”说着眼睛就东瞅瞅西看看,只是不瞧黛玉一行人。
黛玉想了想,既然她们不放行,自己闹大了也没意思,便道:“既如此,你带了织儿出来,我要见她。”俩婆子还待拒绝,谁知黛玉又说:“你们别忘了。你们吃的是林家的饭!而这儿,就我姓林!”俩婆子见黛玉不再坚持要进去了,也只得退一步,进去带了织儿出来。
织儿一出来,绮罗便扑了上去,将她搂在怀里。锦儿见织儿那目光呆滞,嘴唇干裂,形容消瘦,偏又脸上酡红的样儿,也红了眼圈直掉泪。黛玉心中也很是震惊,虽然自己这是头次见织儿,但是在梦中那可是见过的,早起子还在想这也是个美人儿,可如今一见……心下也是不忍。
便对着石楠道:“去端了盐糖水过来,先缓缓”然后让人搬了春凳过来让织儿与自己坐下。织儿只是呆呆愣愣不言不语,端了水给她也是吃不进去,眼神也不看人就那么愣愣的。一见这样儿,黛玉也急了:“别管其他,先将这糖盐水给灌进去,再去拿套厚实点儿的衣裳来给她套上,我也不能就把她带走了,总要回头禀了太太,才能请了大夫来瞧,你们摸着她是不是在发热?多给她灌点儿糖盐水,我们立时去禀了太太,再拖下去怕是命都没了。”说完又看向俩婆子:“太太是让你们将门看紧了,人看紧了!若是这人在你们看管期间没了,不知道太太会不会认为是有人杀人灭口!”说罢也不看那俩婆子惨白的,转身便往正屋方向去,只留下锦儿并石楠陪着绮罗在这儿给织儿灌水。
且不说黛玉进了上房,贾敏还未醒来,只好在小花厅等着,这边儿锦儿给织儿灌了一大杯盐糖水,织儿算是缓了一口气,这才转了转眼珠子看着锦儿,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掉泪。织儿是个实心人儿,自幼也只有一个哥哥,从跟了衍哥儿开始,虽是主仆,但也是打心眼儿里把衍哥儿当自己个儿亲弟弟一样照看着,生怕摔了碰了,磕了跘了,这一下子转眼儿功夫人就没了,也是难过异常,到此时竟也还没心思想自己个儿如今的处境,只顾着悲切了。锦儿也不知如何宽慰,只道:“你且放宽心,万事有姑娘为你做主,姑娘太太自是不会冤枉了你去的。”听这话,织儿还愣了一愣,仿佛没明白什么冤枉不冤枉的从何说起,只道:“哥儿没了,自是我没照看好,便是随了哥儿去,也是我该的!”
黛玉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子也不见贾敏醒来,便又转身出来打算先看看织儿如何说,刚巧就听了这话,心里便是信了她三分。走上来望着织儿直接说道:“且不必说什么随了衍哥儿去的话,你待衍哥儿真心,衍哥儿自也是会心疼你的,你且好好的,回头禀了太太请来郎中给你看看,先把身子调理好了再说其他,衍哥儿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也是要查清楚的,你如今有时间悲悲切切莫不如好生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衍哥儿怎就突然没了,记得之前还说衍哥儿好转了的,你又是怎地突然也开始腹泻的?”众人听了黛玉如此问话,具是一惊。织儿更是瞪大了眼,咬着唇角发不出声儿来,只泪珠子直直往下掉。黛玉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你且先养好身子,天冷,多加件袄”又转头对石楠道:“你去打盆水来,给你织儿姐姐梳洗一番,回头太太醒来问话也不冲撞了太太。”说罢便又转身离开。
这边儿石楠打来水给织儿梳洗了一番,又去厨房寻了些吃食给织儿,织儿也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咬着牙咽了些食物下去,人也精神了一些,拉着锦儿的手,正要说话,绮罗就来传话说太太醒了,姑娘让太太传了织儿过去问话,织儿便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跟着绮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