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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一眼,传阅了那张纸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下,马上下车。”
“咦?去哪?”黎嘉骏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也白问,这荒山野岭的,人家就算说了,她也不认得啊。
“平型关。”
“……”次奥,还真认得!
完全没注意黎嘉骏的表情,周书辞只是收拾着东西,头也不抬:“本还发愁去雁门关,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恐护不住,如果是平型关应不会太危险,毕竟不是主要战场,我们去与高桂滋将军会合,暂时担任他们与主力的联络任务。”他说着,拍拍手边的发报机,“你要是还扶不起……你那是什么表情?”
暴走漫画脸的黎嘉骏:“啊,啥,哦哦,没!”
“我说你……”周书辞重重的盖上皮箱,一脸不满,“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奇怪?!何时能给我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意思是说她神经病咯,黎嘉骏在心里默默的翻译,她忍!
周书辞也一脸“他忍”的表情,缓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先与主力部队会合,战场无情,你的跳脱我有耳闻,送你一句话,全天下也只有黎大黎二是你亲哥。”
好有道理,完全没法反驳!黎嘉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转眼就伤感起来,没哥的孩子像棵草,她忍不住问:“上海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日本不敢碰法租界。”
呸,胡说,南京大屠杀外国人都要拼命了日本人还敢往安全区闯,那群牲口什么事儿做不出来?黎嘉骏沉默抗议,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问:“那啥,这里你事儿做完了,会带我回上海吗?”
周书辞一愣:“不是说去南京么,怎么又说上海了,上海在打仗!怎么带你去!?”
黎嘉骏低着头不敢反驳,她心心念念都是上海,又满心满肺的不愿去南京,这不一开口,下意识的就说上海了。
“黎小姐是想去上海?”维荣笑问。
点头。
“那至少先活下去,对吧?”
黎嘉骏一惊,抬头望见维荣笑吟吟的样子,竟然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维荣,差不多点。”周书辞在一旁道,他的眉头就一直没解开过,“黎嘉骏,怕的都死了,不怕的都活了,你活着我就带你回上海,知道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了?画风不对啊!黎嘉骏感觉很惊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你怕不怕?”
“不怕。”
“那好,下车吧。”
说话间,车竟然停了,几个军官率先出去,一阵阵哨声和号令声传来,车厢里的,车厢上的士兵纷纷跳下来列队,黎嘉骏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悬崖!轨道在半空中!所有人都挤在山壁内测的一块小小的空出的地方,那儿有道山缝,很多队伍已经列着队开始往里走。
“车站呢?!”她与人声马沸做着垂死抵抗,狂叫。
“哪有什么车站!平型关没有站!最近的灵丘县也没有!”周书辞在后面推她,“快下去,别挡着路!”
虽说下车的地方离悬崖还是有不少距离,黎嘉骏还是走得腿软头晕,她打小就觉得自己不是胆小怕高的人,别人站在高空喊晕乎的时候她敢狂笑着在吊桥上蹦跶,可现在她才明白,她那傻大胆,是和平盛世给的。
那些飞机都没坐过的大头兵一串串面不改色的下车,绕过车厢转而列队沿着里侧的山壁开始走,仿佛压根不知道掉下去会摔死。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恐高这矫情玩意儿。
周书辞简直出离嫌弃了,他和维荣分摊了黎嘉骏的行李,这边为了不让她掉下去,还要空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扶着,等黎嘉骏缓过劲来想挣脱时,他反而抓得更紧了,还怒喷:“瞎折腾什么?!想一起掉下去吗?!”
黎嘉骏只能老实了,又开始不老实的看景色。
她此时正对着一片广袤无垠的山地,一道道横梁像刀锋一样用同一个脉络横亘在面前,一望无际,郁郁葱葱,黄土在其中忽隐忽现,在阳光和蓝天下,雄浑得像一道脊梁骨,一个巨人嶙峋的脊梁骨。
猎猎的山风汹涌而来,混合着尘土和阳光的味道灌了她满嘴,她吐字不清的指着眼前的山脉大声问:“这是什么山!”
周书辞看了一眼,摇摇头,似乎对她相当无奈,但又没办法,只能嫌弃的回答:“太……山!”
“什么?!”黎嘉骏没听清。
他的声音忽然被一阵汽笛声覆盖了,下完了人的火车缓缓开启,还留在车上的士兵和下车的大声道着别,他们的口音各异,牙齿洁白,即使各自奔向战场,此时也笑得爽朗无忧。
火车很快远去了,维荣又拍拍周书辞往后指了指,周书辞点点头,看维荣往旁边一团混乱的辎重队跑去,他回头,正要开口再回答一遍,列队完毕的士兵忽然齐声唱起歌来:“上起刺刀来,兄弟们散开,这是我们的国土,我们不挂免战牌,这地方是我们的,我们不能让出来,我们不要人家一寸土,可也不许人踏上我们的地界……君命有所不受,将在外,守土抗战,谁说不应该,碰着我们,我们就只有跟你干,告诉你,中*人不尽是奴才!”
他们唱着歌本是为了等其他部队先通过,可唱着唱着,前后左右的人都一起唱了起来。
他们都是晋军,职守三晋大地的西北汉子,他们听闻了九一八、一二九到七七,眼睁睁看着燎原的战火燃烧到家门口,如不拼死一搏,他们也将像东北军一样沦丧了领土,成为丧家之犬。
烈火在他们的眼中,熊熊燃烧起来。
军歌渐息,周书辞终于得空,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黎嘉骏,这儿,是太行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