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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怒意之中却有几丝掩盖不住的慌乱。
他该是慌乱的。
原本今日,他是想要羞辱帝释天却事与愿违。技不如人他没有不甘,但妹妹的事却超出了预期。
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焰儿的帝释天会说出这番话来?仅仅是为了自己刚才放肆的言论,还是......万年以前,那个原本以为只是谣传的事件后续?
如果,真是那样......
他深深的望着身侧好似无动于衷的妹妹,心下却已经冷了起来。
若说此刻,谁能够看到公主的神情,大概便只有他了。
“大人。”月神大人再也顾不得尊卑之别,伸手拉住帝释大人的手,声音之中满是担忧。“还请您三思而行。”
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又一意孤行的大人。
乾达婆王也伸出手搭在了帝释天的肩膀之上,她能够感觉到,手掌之下的瘦弱身躯在微微的轻颤。
帝释天的眼角紧了一紧,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侧身微退,冷声道:“阿修罗王,须记得谨言慎行,方才你冒犯本王之事原不能善了,”是了,必然是因那阿修罗王的言行让她恼怒,这墨焰更是对她视若无睹,一双兄妹不是张狂便是孤傲,正是她最最厌恶之人,此刻方想用其人之道还于其人之身,用以羞辱他们而已。她这番在心中告诉自己,冷笑着望向那墨焰,“今次有幸目睹公主容颜,果然是惊为天人,用以充斥本王那空虚的后宫为你王兄赎罪本是再好不过,只既乾达婆与苏摩均为尔等求情,阿修罗王也已身负重伤且承诺不再开战,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墨焰终于在那人说到让她为王兄赎罪时望眼过去,一双冰眸幽深无澜,如寒玉一般的面上不曾现出多余的表情,只那苍白的薄唇抿了一抿。
这一眼看得帝释天胸中一突,似是连心跳也跟着顿了一顿。她此番言语不过是自欺欺人,明眼如乾达婆者自然是看出来了,但迟钝如她本人,却还以为释了心中疑虑,虽不免仍觉憋屈纠结,倒也能暂时骗得过自己。
她避开与墨焰相视的眼,对着阿修罗王道:“你今日既是输得心服口服,还须记得去修罗族负荆请罪,相信阿修罗王亦是守诺之人。”
听得出话里的威胁,那浑身是血的男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对着婆雅稚厉声道:“还不快走!”
他今日可算是赔了尊严有折了妹妹,可气可恨。
愁肠满腹的某位大人已经不敢再去看公主,任由她与自己擦身而过,待得片刻,才去望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今日的反复情绪实在是万年都没有过的,而此刻这些心绪都平息之后,再次升起的是当初第一眼看到她背影时的那种茫然,慌张,还有恐惧。
唯一值得道声可喜可贺的,大概便是此行的目的达成。虽与当初息事宁人的解决方法不同,好歹已是了却因果,善见城众人自是不能再停留阿修罗界。当日便在诸部之王的护送下返回了须弥山,之后诸多杂事也由乾达婆王与月神大人收了尾。
只这回倒算得上是个真正意义的烂摊子了。
大约是看出了自家大人的异常,无论是乾达婆还是苏摩,都未曾问起她这一次的事。
帝释天虽是巴不得她们只字不提,心中又莫名失落万分。
这种难言的少女心绪,她实在是不太明白。一连数月寝食难安,睁眼闭眼都是同一个人。若是这位大人不这么死要面子,问问她身边某只心里已经有了数的臣子,也许就不会这么惨了。可惜她偏偏要隐在心中,不但不去提,甚至不想去想,自然是万分折磨难耐。
她原本以为此事过得些时日,应当也能渐渐消停。但当那些难以言明的少女心绪愈演愈烈,直到后来都影响到了公务后,担心自家大人得了什么讳疾的月神大人终于是将族里的蒹虚请来给她诊治。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帝释天疲惫的挥退苏摩与蒹虚,靠在软枕之后,一时有些欲哭无泪。
她自是晓得此间种种非是医理所能诊探,亦非药石所能医治,也晓得此下隐而不发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却偏偏束手无策,只觉心中执念几欲成魔。
帝释天翻身趴于床上,紧了紧手中攥着的丝被,眉目之间仍有隐隐的沉痛与紧绷,搅得脑内一阵混乱。她闭着眼,恍恍惚惚间竟觉到有一双手按在自己两颊诸穴之上,轻重缓急,微带凉意,莫名熟悉,真是惬意万分。
她方才觉得脑中混沌停了片刻,那双手却突而消失不见,心下一急便伸手去抓,口中却是喊道:“焰儿,莫停。”
陡然抓空的双手让帝释天一下子失去重心,失力感只让她觉得自己狠狠跌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她才晓得自己在须臾之间竟又是一场似梦非梦,内心惶然大骇,口中更是苦涩难耐,各种情绪一时无处宣泄,忍不住一声长啸,一把将幔帐扯下,却终于没有将之丢扔出去。
稍稍冷静片刻,不禁又是一阵恼怒。她自知如今状况简直是糟糕之极,长此以往怕是心境修为再难有所增长,为今之计也只能去求佛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