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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她腹诽帝释天。
公主的侍女不好当。这不好当并非体现在公主身上,而是在帝释天的身上。对待这位强娶了她们公主的须弥之主,不论是祥云还是瑞雨都十分矛盾。
帝释大人单单就个人来说还是十分具有魅力的,对待她们这些内务官也绝算不上苛刻。但只说她强抢公主、逼迫阿修罗族一事,已足够这两位侍女对她冷眼相待。
矛盾就矛盾在,她毕竟娶了公主,并且公主对她的态度一直讳莫如深。这就导致了她们既排斥帝释天来胭脂舍,又对她长久不来感到不忿。
总的来说就是,她们公主可以不搭理你帝释天,但帝释天你怎么可以冷落她们公主呢!
祥云毕竟稳重,瑞雨却是沉不住气,这一日禁不住当着墨焰的面便抱怨了起来。
“帝释大人最近又不知在打些什么鬼主意了,竟那么久都未曾来看望公主。”
“瑞雨,休得无礼。”祥云听得妹妹大不敬的话语,连忙打断。
她们两位算是服侍了墨焰不短的时间,但也就近几千年的事。那时候,公主已是冷清如斯。她虽从不曾苛待她们,但因身上那种疏离与威严,也是叫人不敢亲近的。
不敢亲近是一回事,她们对墨焰仍旧怀抱了作为一名阿修罗该有的尊敬与爱戴。曾经这两位基本上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来了须弥山之后,也发展出同仇敌忾,誓要保护公主的心情。
帝释天不来胭脂舍,墨焰仍旧保持了平日的生活作息。方才刚刚练完剑,此刻正好沐浴更衣。祥云呵斥完瑞雨,这边替公主将外衣褪下,见她面色如常未有责怪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她们公主是在意帝释大人的。
无论是她还是瑞雨,都能够感觉得出来。当初两人刚到善见城自然是比如今还要义愤填膺,瑞雨私底下都是直呼其名。公主因这事罚了她三次,这才让她纠正过来。
瑞雨被训斥了一顿,也反应过来在公主面前是不太好对帝释大人不敬的,乖乖闭了嘴。
二人等到墨焰身上只剩下一件亵衣时便退了下去。公主沐浴时不爱人伺候。
汤池并算不上十分大,其上水汽氤氲,香雾缭绕。东边三只玉制龙头,口含金珠吐着细细的水流。水引得是喜林苑的八功德水,除了修身养体之外还能叫人乐而忘忧。汤池由白玉铺就而成,由琉璃珊瑚在池地点缀出一朵鲤鱼戏莲的图案,水波荡漾之下栩栩如生。
墨焰是好水的。水叫她自在放松,甚至能暂时忘却烦恼。帝释天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在整修汤池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心思。
她褪下最后一件衣衫,慢慢步入水中。原本白皙的皮肤已被热气熏出了些微粉红,丰满的胸脯在水面之下若隐若现。她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肩膀与挺直的背脊,那肩颈锁骨之间的弧度直是叫人惊叹。
帝释天已有半月不曾来胭脂舍了,这是一百年来都少有的。她说了那番话后定然是在准备什么,墨焰不断地说服自己是因为担忧这些才会时刻想着她。
但说服并没有什么效果,墨焰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惦念着她。自己的软弱终究无法战胜她的强硬,长久的寂寞也终究无法抵抗如火的热情。
她已说服不了自己,所以才尝试着去说服对方。她明知不该松懈一丝一毫,却仍旧一步步走向了深渊。嫁给帝释天已是极限,再进一步就在崩溃的边缘。
可放纵总是一件简单的事,顺应感情不去思考与堕落又有什么差别?那或许,就这样堕落下去也好么?品尝完最后一丝甜蜜,见识过最后一刻绚烂,把一切痛苦悔恨留到死亡之后。
她或许可以甜蜜地死去,却只能痛苦地活着。无论接不接受帝释天,对她来说都只有痛苦。拒绝她或许十分艰难,但接受她的愧疚感才是最叫墨焰难以承受的。
更何况,如今帝释天想要将涅之火还给她。
这是绝不可以的事。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帝释天来说,这都是不可以的事。
但帝释天的决心叫她恐惧。她素来都明白,自己斗不过她。
胭脂舍的风景并非一成不变,帝释天怕墨焰长久这样待着实在无趣,将胭脂舍渐渐与周边的宫苑连通了起来,慢慢扩展了结界的范围。这一百年下来,已有四分之一个砗磲城都处于五行阵之中。城外四苑也对墨焰长时间开放,只要她愿意,其实是有不少地方可以去的。
但墨焰,她不但囚禁了自己的心,也禁锢了自己的身体。
帝释天已半个月不曾去看过墨焰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却不敢去见她。她既怕自己心软,也怕看到墨焰厌恶的目光。
一想到将要做的事,她便自觉难以面对墨焰。她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墨焰做出这种卑鄙的事。她素来自私,仿佛这是从一出生就已经萌发的本能。除了自己不要过分相信任何人,为了自己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不要相信所谓的道义也不要付出。
即便后来慢慢的有所改变,或者说隐藏了起来,但这些还是她最基本的准则。
她知道,如今也没有改变。为了得到墨焰,为了困住她,因为自私而挽留她的性命,不叫她解脱。帝释天虽然还没完全了解到前世的事,但也明白,墨焰一直在遭受自己的折磨。
为何不能放过她?又为何不肯放过她?
因为帝释天是世上最自私的人。
一旦接受了这个,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了。只要承认自己的卑鄙自私,任何事都不会再阻碍她。
放纵、不被道义束缚、遵循感情而为的堕落,是一件容易的事。
凝欢配出来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
爱染明王战战兢兢的将一瓷瓶呈给帝释天,蒹虚在一旁低着面道:“帝释大人,虽然此药确实是按照配方制作出来的。但很遗憾,短时间内我们无法检验她的药性。”
帝释天取过一只小瓷杯,打开瓶塞倒出一些在里面,是一种无色的液体。她端起来放在鼻下闻了一闻,也没有什么气味。
蒹虚见她如此便开口解释道:“凝欢无色无味,如同清水,只是需得密封放置,否则容易变质呈现出暗紫的色泽。”
帝释天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还未曾测试过?”
爱染明王转了转脸看向蒹虚,一副要她赶紧说的样子。蒹虚只好硬着头皮道:“臣试过一次。”
蒹虚作为尽职的医官又怎么可能不做试验呢?只那试验着实叫她惭愧,她便十分不好意思开口了。
帝释天明了的点了点头,“难怪半个月前冷图茗告了两天的假,看来效用还是十分可观的。”
蒹虚羞得脸都红了起来,只更低下头道:“可惜不知其长期效果如何,又有无遗症。而且药效确实霸道,微臣惭愧。”
“我明白了。”帝释天手中还端着凝欢,话音未落便将之一饮而尽。
爱染明王惊得连下颌都收不回来了,磕磕绊绊的道:“大人,您、您怎么……”
蒹虚也是倒抽一口气,“大人!”
帝释天碧绿的眸中带着几分笑意,“你们做得很好,本王先试一段时间。”
不仅仅是爱染明王,就是蒹虚也已想到了那个更加不好的可能。帝释大人要凝欢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只是给王妃一人使用,她也希望得到解脱。
“你们不要紧张,到目前为止本王还未有什么感觉。”帝释天见二人紧张的模样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见见焰儿。”
蒹虚看着那适宜的笑容,脑中浮现出了不太美好的回忆。不,若单从当时来说,那或许是很美妙的感觉。但事后回想起那种感情溢出的不可控,确实叫人不寒而栗。
她自觉平日里绝对算得上是理智的人,但那一刻,感情主宰了她全部的行为,其他一切忧虑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望着帝释天,在这一刻确实感觉到自己的那些忧虑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比起帝释大人与王妃之间的鸿沟,她已幸运太多。
世间难得有情人。
或许她也不该再执着于那些纠结,去和图茗说清楚一切。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够问心无愧。
在蒹虚神思飘散的几息之间,帝释天已然起身离开。
她的模样可谓意气风发、神清气爽,面上的微笑更是诚挚热烈。仿佛就在方才,发生了什么叫她开怀的事。
“蒹虚医官?“爱染明王担忧的叫了蒹虚一声。
医官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们早已无法控制任何事,今后记得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也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