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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亲自扶了宝钗的手,进了内殿,又打发人去回中宫,待殿内只剩宝钗与莺儿两人时,李嬷嬷这才冷下脸,问道:“薛贵女好大的体面,今日无召出殿,连中宫娘娘那里都惦记着。”
薛宝钗告了个罪,心中盘算是否将实情告之,只是因不知那小太监是何人打发来的,又怕打草惊蛇,更何况让人知晓是安国公顾耘送她回来的,只怕真要给薛家招祸,只是她出门时已回禀了外殿守门的嬷嬷,这事也能查出来,于是她告了罪,看着李嬷嬷说道:“嬷嬷素知我为人,断然不会无召出殿,今日确实是因贾妃娘娘召见,只因嬷嬷不在储秀宫,临走时我还找了外殿的嬷嬷,托她向你回明。”
李嬷嬷便说道:“我今日已问了外殿的人,轮班的并不是往日的常嬷嬷,而是宫里的赵姑姑,赵姑姑亦说不曾见过你,只说贾贵女得了元妃娘娘的召见,倒不知薛贵女是向哪个嬷嬷回明的?”薛宝钗脸上胀得通红,她平日无事从不出房门,哪里知道守殿门的是嬷嬷还是姑姑?只是今日被如此算计,心内顿时大恼,便说道:“那嬷嬷中短的身材,圆圆的脸盘儿,见了我还能认出我来,必定是咱们宫内的嬷嬷,再一则,今日领路的小公公正是上回接我去凤藻宫的那位,这也能查出来的。”
李嬷嬷细细想了一回,对宝钗说道:“咱们殿内的嬷嬷我都认识,并无你所说的那位嬷嬷,况且你说的那小太监因在元妃娘娘殿内犯了事,早打发到别殿去了。”
薛宝钗此时已知再辩无用,便沉默不语,那暗算之人将诸事都打点齐全,她再如何谨慎亦是避不开的,只可恨今日吃了这哑巴亏,却不知幕后之人。
李嬷嬷一双利眼盯了宝钗半日,又见她不语,方道:“当日进宫时,便已有言在先,贵女们无诏不得外出,薛贵女学了多日规矩,连这些都忘了么?”薛宝钗按捺住心中怒气,便说道:“今日之事于宝钗无干,只是现下宝钗也寻不出证据来证明清白,既是犯了规矩,那请嬷嬷责罚便是。”李嬷嬷道:“薛贵女之事中宫那里已知,且待中宫如何处置,贵女走了一日,想必此刻身子已乏了,且去歇会子罢。”
薛宝钗便行了一礼,扶了莺儿回房,主仆两人回去后,莺儿眼里已含了泪,说道:“姑娘,你今日唬死我了。”
薛宝钗朝着莺儿摆摆手,她原打算安安份份的不引人注目,不想今日吃了一个暗亏,只怕日后越发要谨慎了。宝钗问莺儿:“今日你怎的回来的这么慢?”莺儿顿足急道:“都怪那张贵女,拉着要我帮她看络子,我心里不耐得很,只碍着她贵女身份,少不得虚应着,待回来时,便不见了姑娘,急得我哭了好几场。”
宝钗心内一动,问道:“你今日见了张贵女?”莺儿点头,宝钗便默默道,难不成是张玉梅背后捣鬼?宝钗又问道:“今日贾贵女去见了元妃娘娘没有?”莺儿想了想说道:“因要寻姑娘,我也未留意,只是恍忽听谁说起贾贵女去见过元妃,不知为何还撞见惠妃,惹了惠妃一场气呢。”
莺儿又见薛宝钗问起张玉梅,便隐约觉得跟她有些干系,便说道:“近日张贵女风头正盛,宫中其余贵女早对她有些不满,那张贵女是个有心中有成算的,会不会是她暗中害姑娘,将众人注意力转到姑娘身上,好叫姑娘来做这挡箭牌?”
宝钗心中想了半日,听了莺儿的话,这才说道:“这只是一头,我总疑心背后除了张氏,还有别的人,你才刚又提起惠妃,只怕不单是为了我,不定有人借了此事还要打压元妃,打压荣宁两府,更或者是那金陵四大家族。”
这正是宝钗所忧心的,她因看了原著,心知四大家族的命运是不可避免的,四大家族的颓败,除了自身的原因,宝钗深觉政权更迭的因素居多,尤其是早两年京中局势不稳,薛父这才送了薛蟠外出缅甸国,眼下薛家虽渐渐脱离了贾王史三家,外面看着却仍是那至亲骨肉,若是陷进政治漩涡便是薛家的大难了。
莺儿听了宝钗的话,不解的问道:“这事本来跟元妃不相干,想必与她无碍,我只担心不知中宫娘娘要怎么罚咱们呢。”宝钗轻叹了一口气,上位者势必要清除四王八公一派,甚么不能做由头?她只担心薛家被牵连进去,不知家中如何是甚么情形。
过了半日,中宫那里还未传来信来,倒是莺儿打听出一件大事来,惠妃娘娘上表圣上与中宫,陈述贾妃持宠而娇,干涉皇家选妃,私自接见贵女。说起来选秀之事本是一场政治连姻,只是元妃招自家姊妹说话原不是甚么大罪,然而惠妃却直指元妃干政,又指其包藏祸心,直斥元妃不配居后宫正妃之位,圣上原先荣宁两府不守国丧便斥责了荣宁两府,接了此表,随际下旨将元妃贬为嫔,因念及其身怀龙子,待其诞下龙子再搬出凤藻宫,不想又两日,前朝上书圣上弹劾荣宁两府,其一,专横跋扈私设高利贷,受收贿金逼死人命,勾引子弟聚众赌博,强占良民妻女,其二,与平安州节度使私自往来,意图不轨,其三,包庇罪官之女,窝藏甄家财产。圣上越发龙颜大怒,将贾元春由嫔贬为才人,又命大理寺调查荣宁两府之罪,那薛王史三家本与贾家有姻亲关系,三家各上表自辩,圣上留而不发。
次日中宫宫中传下令来,因薛贵女无诏私自出殿,禁闭三日,这与宝钗来说几乎已是很好了,她越发心知那日小太监引她出去,只怕不过是个开端,荣宁两府方是目标,只不知日后京中又是如何的局势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