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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隽低头揉着手不说话,萧凌见她手背上红得厉害,虽然心疼,想了想,决定还是得放几句“狠话”让袁隽长长记性,于是说道:
“袁祎然,你再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成日里折腾我萧凌的媳妇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拿一辈子赔给我吧!”
袁隽愕然抬头,她本以为萧凌会顺着“空腹喝药伤胃”的话口,再假模假样责备她两句,哪能料到对方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瞬间,脸、耳、脖颈,红了个彻底,比方才被用力拍打过的手背,更像就要滴出血来。
萧凌抬手放到袁隽额头,问:“又起热了?脸怎么这么红?”
“你!”袁隽看着“一本正经”的萧凌,无地自容,立即将被子盖过头顶,躺了下来,“累了,躺会儿。粥来了喊我!”
岂料,萧凌竟还敢拽她的被子!
“袁祎然,你想躺着歇会儿,背过去就是了,得把脸露出来,别闷坏了!”
因为萧凌“打岔”,袁隽心情轻松许多,但也因为这一打岔,她彻底记不起自己的梦。同样记不起来的,还有“玉”。
只是忘了存放位置?还是,自己没有收?又或者,燕洄没送?如果赠神鸟纹玉佩一事只发生在前世,那么,在自己重生回来之前的十二年里,还有什么事不同了?为什么?
萧凌走后,袁隽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又辗转反侧一夜。
未免自己胡思乱想,袁隽决定照常于初九日到崇志堂讲学,萧凌端详着她眼下的青黑和嘴角起的泡,竟没拦她,还点头称“挺好的”,然脸上笑容阴恻,表情透露的意思更加合其心境,在说的是:“你就作吧!”
即便心里不赞同,到了讲学日子,萧凌还是早早侯在袁府门外,待将袁隽送到了国子监,又紧随其后跟进了崇志堂。
见萧凌在直对自己的首排正中座上坐下,不知是否近日心境已起变化之故,袁隽竟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好拿腔拿调地清了清嗓子,道:“萧世子,你缺课太多,不必听了。”话说得厉害,瞟向萧凌的眼睛里却写满求饶之意。
萧凌笑看了袁隽一会儿,见其脸色已快不受控制地变红,便配合着起身,也刻意清了清嗓子,甚至行了礼,故意道:“安平公主,圣人有云,有教无类啊!可能补习?”
袁隽嗔怪地看了萧凌一眼,在其离堂经过身边时,极快地说了句:“敬世阁等我。”
“好嘞!”
袁隽目送萧凌踩着纨绔的步子离开崇志堂,毫不自知地嘴角带笑,待到发觉已耽误不少时间,转回头预备开始讲学时,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圆场面的话,就见堂内众人看向她的表情精彩异常,个个对课业似都不急在一时,就连本为代课而来的曹翰林都挑眉拈须在旁听席上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袁隽眼风在席间扫过两圈,才开了口:“若各位不急于听讲……”
这厢袁隽刻意一顿,堂下活泛起来,目光炯炯、身体前倾者众。袁隽满意地笑了,继续说完:“今日就于堂上一同议议各位交的课业答卷吧!恰曹大人也在,机会难得。姜四小姐,手头可有策论卷?不必挑了,一并拿上来就是。”
一时,崇志堂内气氛大变,姜姝捧着答卷自旁听席上前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一众学生、考生的心上,不禁叹道:萧世子走了,那个“礼不可废”的安平公主回来了!
只有曹翰林看戏兴致更佳,又想起曾听得曾经的“韩翰林”说漏过嘴:“那丫头,很难被欺负。”心下深以为然。
当日讲学完毕,袁、潇二人出国子监府门时,见落霞引着一小吏上前拜见,颇有些眼熟。
“鸿胪寺录事马毅,拜见安平公主、萧世子。”
“何事?”
“下官得成大人嘱托,特来向公主回报四方馆事宜。”萧凌听闻,向车马处而去,马毅接着回话。
原来,成治请辞鸿胪寺少卿之职后,顺和帝将被停职思过的另一位鸿胪寺少卿郑翔召回“代理诸事”,但其实一切事务基本如旧不改。马毅身为鸿胪寺录事,曾受“成少卿”指令,负责每日记录四方馆的大小事情向成治直接回报。郑翔接手鸿胪寺掌事之权后,马毅一时拿不准,便悄悄见了成治,得到新指示是:照旧记录,如无异常,无需上报;若有异,但不急,则逢四、九之日候安平公主于国子监外,面陈事宜;若有紧急,可直接赴袁府求见公主。
袁隽没想到成治还做了这样的安排,问道:“既来寻本公主了,可是有何不妥?”
“禀公主,燕公子自初七日起便病了,发热不退,昏睡胡话,太子已着太医来看,却诊不出什么,只说是积郁在内。下官想起先前遇袭一事,禀明郑少卿后,已着四方馆加强饮水、吃食上的查验,少卿大人也请京兆府派了府兵加强馆舍守卫。下官想,此事应属有异而不急,故今日来此回报公主。”
“好些了吗?”
马毅愣了愣,才道:“燕公子今早醒了,只未完全退热,精神有些不济,当无大碍。不过,除了洗漱、饮食,燕公子不再让人近身侍候。下官来前,已着四方馆属官在北苑内加派了人手候着。”
“知道了。”
袁隽目光随告退而去的马毅放远,最终目无焦点地平时前方,喃喃自语:
“昏睡,胡话。做梦了吗?”
一时间,那个被遗忘了的梦,排山倒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