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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史襄君,明日全天下首发的《换妾风云》可曾带有样书,能否让卫君一睹为快!”赵端拱手向廊道中坐于瞎子司马季主旁边的繁阳书肆肆主史襄喊道。
宴厅之中卫氏族人再次哗然一片,纷纷询问书在哪里?
史襄兴奋的从廊道中蹿了出来,来到赵端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怎能不带?楼下车中还有半车,我适才还寻思着和你商量,要不先给在座卫氏诸公来上一卷,明日濮阳市中的新书发售更要火的一塌糊涂!”
赵端一脸神秘的将书简递给卫君说道:“这就是对付吕不韦的法宝!”
卫真满脑袋的疑惑,打开了书简,瞬间瞳孔就放大了,一脸愤慨攥紧拳头,怒喝道:“真想不到吕不韦是如此绝情薄义之人!”
就是一本小说而已,未曾想到一国之君看了会当真?
素来稳重的卫君也有失态之举,这令在场卫氏宗族惊诧不已。
卫君又开始全身心的捧起书简,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鹅叫声,击节叫道:“车轮绝技?吕不韦还练了此等绝技?”
巡城司马富甲忍不住过来瞧了瞧卫君手中所捧的书简,他和卫君的反应一样,先是愤怒后是大笑。
“看来我们的作品引发了拄读者的共鸣,既然反应不错,那就将那半车书简运上来,今夜卖了就是!”赵端一脸成就感同史襄说道。
赵端话音未落,史襄就跑出了宴厅。
不大一会,史襄就领着几个族中兄弟捧着一堆书简来到了厅中,叫卖道:“这便是卫君所读《换嗣风云》姊妹之作《换妾风云》的第一篇,谁若想读,只须三十个圜钱,即可买去!”
“啥,几根竹子,就直一金,奸商啊!”都尉殷地怒喝道。
“此书非是彼书,不要看这是一卷书简,其实它是一个人的人生,你用三十个钱,也就三月的饭钱,就买到了别人的人生,这钱便宜啊!”史襄花言巧语向殷地兜售手中的书简。
“里面写的啥?可否让老夫一观!”年高德劭的大宗伯也过来凑热闹。
“您威望甚重,小子送你一本!”史襄上前奉书。
大宗伯瞅了一眼竹简上的蝇头小子,不禁蹙眉道:“这么小的字啊!老夫眼花,看不到啊,可有人为我一读?”
“小子愿为太公一读!”赵端毛遂自荐上前,拿起书简便读了起来。
“吕不韦者,濮阳人氏,阳翟大贾,出身贫贱。其妻贤也,养蚕织布,以供其学。一年归来,妻跪问其故,不韦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日。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不韦感其言,复还终业,遂七年不返。”
大宗伯颔首点头说道:“曾听人说过,吕不韦结发之妻确实贤惠。”
赵端接着读:“妻病,乡人捎书,不韦不归。时不韦为阳翟大贾,身有千金,其妻和其子寒窑独守,被衾不能御寒食不能果腹。
妻怒之,携子前往阳翟寻之,不韦已成韩王女婿,为掩贫寒出身,不韦雇凶杀妻,埋于荒冢之中。”
大宗伯闻言,大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案几之上,发怒道:“畜生,忘恩负义的畜生!原来其原配是如此而死,多么好的贤妻啊,气煞老夫了!”
赵端无语:这就是小说,能当真吗?
没想到老头子气性还挺大,赵端生怕将老头子气出个好歹,也就将吕不韦后半段为献媚韩王公主杀子之事跳了过去。
“久浸阳翟豪奢之地,吕不韦好色成性,无花不拈。在阳翟时,勾搭上韩王王后,云雨之时,被韩王回宫撞见。
韩王欲殴之。吕不韦灵机一动披发遮脸道:我乃鬼也!若不信,你可问王后,可曾看得见我?
王后答曰:不见。韩王大惊,急忙令人入厕提出污秽之物泼之。不韦虽一身污秽,可得此逃脱。
不过从此有了罢癃之症。
为了治愈罢癃之症,吕不韦遍寻名医,得扁鹊指点,投入嫪氏门下,修习车轮绝技。三年学成,罢癃之症痊愈,决定重回韩国一雪前耻……”
老头子听了,仰面大笑,嘴中喃喃说道:“原来吕不韦还有罢癃之症,还会车轮绝技?原来吕不韦还有这等身世?”
端木孟姬闻听羞红了脸,捂脸就跑出了宴厅。
“彼时吕不韦乃是千金商贾,嫌弃贱买贵卖来钱太慢。心中有了奇货可居的韬略,开始收罗天下美姬,而后将有孕之姬送于天下王孙公子为妾。
韩王得一郑女,便是吕不韦所献孕姬,孕姬诞下一子名曰安,韩王立为太子……”
赵端突然合上了竹简,笑言道:“后面更精彩,吕不韦野心极大,要将有孕之姬分别送于天下七国诸侯,要知他的图谋能否成功,请诸位掏钱买书吧,书生向来写书不易!”
不知结局大宗伯心痒难耐,催促赵端道:“快来,快来,咱们小室之中继续读书!”
“这书我买了!身上没带钱明日送来极是!”都尉殷地,也心痒难耐,从史襄手中取了一卷竹简,来到自己案几上就全身心的读了起来。
《换妾风云》完全就是蹭《换嗣风云》热度,这本书乃是自己和史襄合力编撰,以跌宕起伏情节为看点,大量注入黑色幽默,设置大量悬念来赢取读者的追读。
《换妾风云》一共十卷,每篇一个人物,《换妾风云之吕不韦篇》乃是首篇,至于下一期编排谁,还没有想好。
此书的售卖,标志者自己商业版图生态之中文娱事业部的开启。文娱事业部以操纵天下舆论风向为赢利点,同时也收取那么一点点的公关费。
就在赵端为大宗伯读书时,卫君卫真推门而入,对赵端耳语道:“奇耻大辱,端木氏女竟被人从眼皮底下劫掳走,我们竟丝毫不知,对方还令我们不可声张!”
这都是啥事啊?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到头来白忙活了一场。真是乐极生悲!
赵端霍的扔下竹简站起,跟卫真出了房门,接过卫君卫真手中递上的一小束白绢还有一柄玉觹,展开白绢喃喃念出了上面的漆字:“若要端木孟姬活命,莫要声张,莫要大肆搜捕,静等命令行事!”
难道是吕不韦四弟吕肆所为?不可能吧?这是卫国濮阳,吕不韦再有权势,也不敢公开挑衅卫君卫真吧!
卫君卫真深表歉意的说道:“皆是我的疏忽,我已令巡城司马富公前去濮阳市去摸吕肆老底!少主放心,全城戒严,我就不信,狂徒还能逃出我濮阳城!”
本是皆大欢喜的一场宴会,却出了这样的变故,即便一夜挣了吕氏商肆一万六千金,自己陡然之间觉得索然无味了。
适才端木孟姬听了荤段子,便跑了出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无声无息的劫掳走了,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呢?
“绢书是谁送来的?”
“一条黑狗!”
“狗能送信?”赵端不可置信的问道。
卫君卫真点指身边的一位甲士说道:“此乃我心腹近侍,断不会为人收买,你再向少主说说捡到这束白绢以及这柄玉觹的前后经过!”
貌相忠厚的侍从说道:“适才仆下在馆舍门口值守时,看到从院中跑来一条黑狗,狗嘴之中衔着一卷白乎乎的东西,离我数丈远时,丢下嘴中白乎乎物什,便掉头跑开,钻入墙中狗洞不见了。仆下觉得诧异,上前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竟是一束绢书和一柄玉觹。”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狗都成精了?即便不是狗精,这狗必也是经过调教过的狗。
“你在门口值守可曾见到过端木氏女?”
“未曾注意,未来往往的倡优实在太多,仆下也未见过端木氏女,因此未曾注意!”
“指给我看看,黑狗放书以及狗洞的地方!”
“墙角处却有一口狗洞!”卫君近侍立于廊道之上,向院中指去说道。
月光映衬下,颛顼宫苑囿之中百木凋零,一览无余。
廊中之中一直静坐的瞎子司马季主,轻声呼唤赵端:“憨子,憨子,你来,你来!”
赵端来到司马季主跟前,问道:“太公可有事?”
司马季主附耳对赵端说道:“你们的谈话,老朽都听到了!老朽觉得,那狗非是狗,应当是人!若是被驯化的狗,他叼来东西之后,不会走,而会摇尾巴乞食!”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狗怎么能是人呢?赵端苦闷不已。
瞎子司马季主解释道:“曾经孟尝君门下有鸡鸣狗盗之徒,危难之际,助起逃出秦国,其实鸡鸣和狗盗就是孟尝君手下的两名门客。鸡鸣善打鸣,狗盗可如狗一般坐卧行走!老朽就认为,送信之狗,就是狗盗之徒!”
所有人闻听不由一亮。
身为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手下确有一批鸡鸣狗盗之徒,这事人尽皆知。王安石还曾写文章批判过孟尝君。这篇文章还被选入了课本教材。
赵端熟读二十四史,自然晓得,可是头一次听说,鸡鸣和狗盗就是孟尝君的两个门客名字。
真是孤陋寡闻了,赵端不禁好奇问道:“太公如何晓得?”
司马季主颇为自豪的说道:“实不相瞒,老朽就曾是孟尝君的门客!”
凑过来的卫君和一众侍从闻听不禁肃然起立,纷纷向司马季主揖礼。
卫君不禁振奋精神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只要盯住那可疑黑狗,就可顺藤摸瓜找出幕后元凶!”
“真正的狗盗之徒比狗鼻子还要灵敏,恐怕稍有风吹草动,狗盗之徒就会觉察!”司马季主担忧的说道。
“院中不能派人监视,站在楼上廊道又看不清狗洞情况,那可是如何是好?”卫君犯愁了。
“卫黑拿我的璇玑玉衡来!”赵端点指坐在廊道中腹黑说道。
腹黑闻言,从怀中掏出两截小竹管,递给了赵端。
赵端拿起小竹管,轻轻一拔,两截小竹管,瞬间长了一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竹管,去望楼前苑囿墙垣下的狗洞。
赵端很满意的说道:“还行,视野清晰,若那黑狗再来了,外面就能张网待捕!”
赵端手中的竹管望远镜,很让卫君好奇。
“此物叫何名?”
“璇玑玉衡!”赵端顺口答道,就递给了卫君卫真。
卫君卫真学着适才赵端的样子,瞄了一眼圆圆的月亮,吓得一哆嗦,差点将单筒竹管望远镜失手掉落:“这可是上古窥破天象的神器啊!”
卫君卫真所言不虚,璇玑玉衡一词出自华夏最古老典籍《尚书舜典》。此语,历代注释有争议。一说星象,一说仪器。
赵端根据孔颖达疏“玑衡者,玑为转运,衡为横箫,运玑使动於下,以衡望之,是王者正天文之器”便将璇玑玉衡附会为了望远镜。
这算啥呢?自己本事大了去,以后接触多了,吓死你!
旋即玉衡不过就是两片双凸透镜和两根竹管的简单组合而已。
有钱了就好,可以购买到上等的水晶玉石,而后打磨成凸透镜,随手就制作出来一架简式望远镜而已。
“喜欢玩,就盯着,务必将那黑狗抓住!”赵端见卫君爱不释手,便将监视狗洞的任务给了卫君。
赵端趴在窗口苦思冥想:濮阳城中,除了吕不韦,谁还有这般大的胆子劫掳端木氏女呢?
“那黑狗来了!”突然卫真兴奋呼喊道。
这条狗很嚣张嘛!赵端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卫君拍了拍赵端的肩头宽慰道:“放心,端木氏女一定无碍!我都安排好了,他只要出现,别管是人还是狗,我就能悄无声息的将其抓获!”
卫君卫真确实主意多端,他令人取来狗洞旁的两只大瓮,敲掉了瓮底儿,往瓮身上打眼儿做瞭望孔,而后瓮里藏人,重新安放在狗洞墙内侧。
黑狗一入苑囿之中,卫君观察到黑狗身后并无接应,于是吹了一声口哨,命令侍从抓捕,长脚的大瓮,立时便移动在了狗洞之前,狗洞就此被堵上。
赵端惊讶于司马季主的判断,也惊讶于古人的创造里:“果然是个披着狗皮的人!”
接过卫君递过来的绢书,赵端展开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要让端木孟姬活命,明日就用天雷轰死秦国公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