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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存嘛。在这里见到了又能怎么样,都是假的。”
鱼星草顿了顿,失笑摇头说“那你就是没有遗憾,也没有意难平。”
徐晴晴点头,“确实没那么大的执念,不是仇杀也没有误会。”
这是聊上头了么,怎么都不理他。
简云台安安静静地等他们说完了,才又开口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鱼星草看了眼徐晴晴,涩声问“要是你是我,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洒脱吗?”
徐晴晴一愣,想了想一脸窒息说“将心比心,不可能。我要遇到你这种事情,那我心态肯定比你还崩,还当灵祟治病救人呢,我不去报复社会就不错了。”
简云台“…………?”
鱼星草抿唇,低头闷闷说“报复社会?没必要,其他人同样是无辜的。”
徐晴晴点评“善良。”
简云台头疼扶额,又伸手在这两人面前挥了挥,他们还在唏嘘着交谈,对于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简云台问“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简云台头疼地站起了身,将手中的枪支牢牢握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徐晴晴与鱼星草的眼里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亦或者说——也许在这两人的眼里,简云台还好端端坐在原地,沉默着吃着压缩饼干。
上前两步,简云台面沉如水,左看右看,又神色铁青看向身后。四面八方都有红灯笼的“嘎吱嘎吱”声,某一个瞬间,穿堂风变得更大,瑟瑟冷风吹过这条街道上的所有红灯笼,使得不远处红影缭绕,十分诡异。
嗖嗖——
左侧飞速袭来一物,简云台头都没有转过去,就已经手快的扣动扳机。砰!这一枪准确打在了那藤蔓之上,藤蔓微微瑟缩了一下,简云台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脖颈处突然一紧,他猛地悬空而起!
后背重重撞在门柱之上,那条杠正巧杠在他的脊椎处,整个背部顿时一片发麻。藤蔓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只是几秒钟,简云台眼前就只剩下了漆黑,缺氧并不恐怖,世界畸变后人类进化,他能憋气十分钟左右。
但是这无穷的力道却万分可怕,若不是藤蔓外皮软,简云台的脖子估计都会被斩断,他立即想要效仿徐晴晴方才的脱困方法——对着藤蔓开上一枪。
只不过简云台很快就发现,不同于徐晴晴方才的遭遇,这次他的四肢没有被捆住。
被捆住的仅有脖颈。
难道他要对着自己的喉咙开枪吗?
绝对不可以!
这一枪若是开下去,藤蔓退不退他不知道,但简云台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怎么办?!
简云台双手抓着藤蔓,痛苦地想要将其扯离,却撼动不了这藤蔓半分。
※※※
咔擦——
课堂中响起了钢笔断裂之声,讲台上的教师神情惊恐看着微生律,又哑然看了一眼他手中断成两截的钢笔。
“呃……是我哪里讲得不对吗?”他求助看向一旁的曹妍妍。
曹妍妍则是看着手中的仪表盘,脸色微微发白——精神阈值有波动!
联盟控不住失控的微生律,神龛同样也控不住,发生了什么?!
微生律神情冷冽,薄唇抿紧。
背部挺得僵硬又笔直。
“有没有刀?”他声线发紧问。
简云台艰难出声“咳咳、有……”他摸黑从腰间扯下匕首,又对着脖子猛划了一刀,潺潺鲜血顿时如泉涌般流出,他有意避开了大动脉,这一刀却依然划得很深,出了不少血。
藤蔓丝毫不退,依旧紧紧捆住他。
“没、咳咳……刀没有用!”除非直接扎下去,但是同理与开枪,之间冲着喉咙扎下去,简云台也活不了。他已经有些天旋地转了,视野时而发黑,时而惨白,一片朦朦胧胧之中,他看见了身前悬挂着的红灯笼。
红灯笼在冷风中摇曳,嗖嗖着抖落了一丝灰尘,星星点点的黑尘探入了白雾。
消失不见。
微生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背上青紫的血管已经有些凸出,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极其显眼。他的面色已然全部沉下来,课堂内的窗帘无风自动,走廊外的神龛士兵们频频投过来惊异又胆寒的视线。
“用火。”
微生律厉色说。
简云台连匕首都来不及收,手指一松放开匕首,任由匕首落地。他取出了打火机,这是他原本预备用来点蜡烛的,谁知道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一丝微弱的火苗从打火机口涌出,简云台将打火机凑近脖颈,很快下颚也感觉到了火烧感,这下子肯定烧到了他的脸。但简云台也顾不得许多了,趁着现在神智还算清明,他咬牙将打火机直接挪到了下巴下。
又高高昂起头,勉强避开火苗。
火苗确实起了一些作用,捆住他的藤蔓变得松弛,不至于再向刚刚那般凶悍。简云台张口吸了一口气,那种让心跳加速的浓烈窒息感总算是褪去了。
妈的,这个沃霞玲!
简云台在心里恶狠狠记上一笔。
藤蔓依旧不肯退,就这么硬生生扛着火烧。简云台被高高吊起,用力抠着脖颈上的禁锢——跟镶嵌上去的一样,抠都抠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左右。
过程中,简云台只是被吊着,倒没有怎么难受。可远在神龛之中的教师以及士兵等人,却已经焦虑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所有人都退到了走廊,不敢进教室,曹妍妍忧心忡忡看着走廊里的玻璃窗户。
有士兵焦忙赶来,“发生什么了?!”
教师惊恐说“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
曹妍妍猛地揪住那士兵的手笔,满脸复杂问“是不是陈伯平那边出事了?”
士兵摇头,面色难看答“听说简云台他们被卷进了白河城,其他人现在进不去。”
曹妍妍“……”她转头看向教室里的微生律,又低头看向仪表盘。
眼前猛地一黑。
她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微生律之前在联盟中几次精神阈值波动,究竟是怎么回事——肯定都和简云台有关系啊!
教室中的微生律沉默两秒,突然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迈动长腿往外走。
走廊众人纷纷惊恐,迟疑不定。
这是要去哪儿?!
他的足尖突然顿住,传感器里传来简云台的声音,“你有没有听见铃铛响声?”
微生律“听见了。”
叮铃铃——
叮铃铃——
这声音像是清脆的风铃声,又像是古钟被撞响,让人灵台猛地一清。藤蔓似乎是畏惧着这声音,在铃铛响起的下一瞬间,它瞬间撤离,比被枪打中“跑”得都要快。
它为什么会“跑”?
难道是在害怕着什么东西吗……
如此说来,现在的异常现象应当和沃霞玲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藤蔓也在“怕”。
简云台从半空中落下,脚尖先着地,随即单膝跪地谨慎看着周围。
“徐晴晴!”简云台又叫了一声“鱼星草”,那两人依旧坐在原地,笑着谈论着什么。
没有回应。
沃霞玲的幻象还没有结束?
简云台眉宇微微皱起,伸手按住了脖颈上的血口,潦草地止住血。
铃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似乎四面八方都有环绕。不多时,巷道尽头又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
这景象实在是有些诡异,简云台心底隐隐发毛,好在传感器里响起微生律的声音,霎时间驱散了这种毛骨悚然之感。
“我去找你。”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片洁白的羽毛,从耳朵里柔柔抚过。
无形之中,让简云台心定了下来。
简云台看着脚步声的方向,说“别来。”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接过传感器了,他这边遇险,微生律那边也会徒增担忧。
若是这人真的来了白河城,想必联盟与神龛都会大动荡,教父也不会放过这人。
他不想让微生律为自己担心,便开玩笑说“现在这里我还能应付,等真应付不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帮忙。不过到时候我让你来,你就会来吗?”
微生律毫不犹豫“当然。”
简云台“那我不让你来,你可不能自己偷偷过来啊。”
微生律静默片刻,“……好。”
简云台便扬眉笑了,“你看你,这就是嘴笨的坏处了。被我绕进来了吧?”这时候,那脚步声已经变得极近,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渐入眼帘,简云台转头一看,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连带着瞳孔都剧烈震动。
嗒嗒——
嗒嗒——
女人在他的眼前站定。
这是一张简云台极其陌生,而又隐隐熟悉的面容,如同油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肩头,显得有些杂乱。女人的脸上有不少灰尘,一直在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的追捕,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是简瑞芝,简云台的生母。
“……”简云台面色复杂,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下子就想起了鱼星草方才说过的话——我的舅爷就曾经在白雾中看见过我过世的舅妈,他说当时听见了铃铛响声。
迎鬼节,铃铛响声。
旧人旧事重现在眼前。
难道他的生母曾经来过白河城?
简云台视线微微下移,定在了简瑞芝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十九年前,简瑞芝挺着孕肚,孤身一身逃亡到白河城,艰难躲避着敌人的追杀。十九年后,简云台在白河城中遇险,是生母这道残留在人间的虚影,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叮铃铃——
叮铃铃——
铃声再一次响起。
原来那些泛黄老照片中的母亲,动起来是这般的模样——容貌秀美而大气,眉眼与简云台似乎有些相似,却比简云台要柔和许多,微微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时,她笑眼中的那丝无奈显得无比的真实。
隔着茫茫的白雾,隔了十九年的风霜苦难与岁月沧桑,简云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悄悄泛起了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