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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倒是爽快,直接关掉了电脑。”
“……”
黑客白屈指按了按打火机,说:“当时满腔热血,觉得世界没我不行。”
鱼星草心中颤了颤,问:“现在就没有热血了吗?”
黑客白静默片刻,答非所问:“我很累了。”
鱼星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盯了桌面上的烟盒片刻,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黑客白:“逃亡那会儿。”
鱼星草:“没钱吃饭,有钱买烟。”
黑客白:“你好好说话不会死吧。”
鱼星草哼笑一声,“那我后来怎么没有见过你抽烟。”
黑客白身形微微后仰,靠到了椅子后背上,平静说:“被联盟给抓了,被迫戒烟。”
鱼星草没说话,只是拿起了桌面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黑客白皱眉,掀起眼皮,“干什么?”
鱼星草:“让你吸点一手烟。”
说着,他打开了烟盒。
烟应该是刚刚在便利店买的,里面还是满满当当。一众烟嘴当中,有一根烟贴着纸盒的壁,倒着插了进去。
鱼星草下意识想拿那根倒烟。
黑客白看他一眼,说:“别拿倒烟。”
“为什么。”
“那是给死人抽的。”
“?”
鱼星草愣了一下,“什么?”
黑客白神色依旧平静,声音轻轻说:“你不知道吗?白河城的习俗,烟盒里特地放一根倒烟,留给那些已经逝去的人。”
“搞电脑还这么迷信。”鱼星草拿出那根倒烟,左手拿烟右手拿打火机点燃。
黑客白看他这样做,无语笑出了声。
鱼星草转头,“点个烟,很好笑?”
黑客白收敛笑容,探身抽出他手上的烟,塞到他嘴里:“叼着。”不等鱼星草反应,他又拿过打火机,“砰”一声,火花燃起。
黑客白:“吸气。”
鱼星草吸气,很快就把烟呸呸吐掉,转到一侧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烟进到我肺里了吗?怎么这么呛。”
黑客白:“呛就是进了气管。”
鱼星草:“咳咳咳……咳咳咳……我是医生,我不会懂?咳咳咳……”
“下次有人给你点烟,麻烦你抬起你那只金贵的手,在烟旁边挡风。讲点礼貌。”黑客白拿出了手机。
鱼星草咳嗽半晌,无语:“不挡又怎样?”
黑客白说:“那你就是看不起给你点烟的人。你刚刚已经严重冒犯了我,不过看你是第一次抽烟,不懂规矩,算了。”
鱼星草更无语:“抽个烟怎么规矩那么多。”
“好学生一般不是更爱讲规矩嘛。”黑客白晃了晃手机,说:“你刚刚吐掉的那根烟,五块钱,微信转给我。”
鱼星草:“斤斤计较……我没你微信。”
黑客白说:“从群里加我。”
鱼星草低头照做,很快好友消息就通过了验证,微信发来了自动打招呼。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一起来聊天吧!】
他垂眼看着那句话,眼眶突然变酸。
黑客白低着头说:“愣着干嘛,转钱。”
鱼星草沉默着转过去五块钱,对面迟迟没有收。他抬头疑惑看了眼黑客白,黑客白却还是垂眼看着手机聊天界面。
鱼星草问:“你在想什么?”
“你很好奇?”
“对啊,我好奇天才会想什么。”
黑客白没有收那五块钱,放下手机说:“天才在想,收了这五块钱后,对面会不会马上就把他给删了。”
鱼星草沉默了。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开口说:“不会删了你。”顿了许久之后,才继续说:“我还欠你一个东西。”
黑客白“嗯”了一声,抬手轻抚电脑盖。
他的手上依旧绑满了绷带,明明灾难已经结束了,苦难也已经落幕。但那些被电流击出来的丑陋疤痕依然存在。
鱼星草看着他的手,说:“要给你吗?”
黑客白说:“你随便吧,想给就给,不想给就算了。”
鱼星草忍不住问:“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吗?”
黑客白抬眼,“捧花。”
鱼星草又沉默了。
他们年少时曾经约定好,以后要选同一个吉利的日子结婚。依照白河城的习俗,新娘碰面要交换捧花,黑客白逃亡时便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提前将捧花放到了他的门口。
可鱼星草需要送出的那束花,却再无后续。
鱼星草强忍心底的酸涩,努力保持面上的平静,说:“我会给你的,等你结婚时。”
黑客白笑了一声,“那你别想了,我不打算结婚,以后一辈子就守墓。”
“……”
黑客白抻了个懒腰,淡淡说:“再替局里干段时间我就要退休了。山头都已经买好了,又叫人做了几万个无名碑,想想还是觉得少了,但山里放不下,又怕他们觉得挤。”
鱼星草依旧盯着他的手看,说:“不用送捧花,那我好像就该删掉你了。”毕竟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强行用作他们维持联系的纽带了。
黑客白安静了很长时间,指尖轻敲电脑几下,又点了根烟抽。
一根烟燃到了尽头,他启唇,声音沙哑说:“那你删了我吧。”
鱼星草面色微变,咬牙看向一侧。
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他立即转移话题,胡乱问:“你手还疼吗?”
黑客白一愣,“什么?”
鱼星草指了指他的手,说:“副本里,我们不是一人废了一只手么。我现在拿不了手术刀,做不了外科医生。”
黑客白:“做外科医生很重要?”
鱼星草:“很重要,是我的梦想。”
黑客白说:“不都是治病救人,有什么不一样。唉,算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啧,我就是觉得你的梦想应该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做外科医生来治病救人。”
“我懂你什么意思。”鱼星草看着桌面,“你还没说你手的情况。”
“就那样,能有什么情况。”
黑客白依旧轻抚电脑盖,以往这个时候,总会有蓝紫色的电流顺着他的指节蜿蜒而上,电到他的掌心鲜血淋漓。
现如今祟种消失了,那些疼痛的感觉仿佛依旧没有褪去,掩埋在灵魂深处。
黑客白说:“打字的时候偶尔会顿几秒钟,使不上力气。下雨天酸疼难忍,我也很少用这只手来提重物,你也一样吧。”
“嗯。”鱼星草点头。
桌面上寂静了,话题结束。邻桌人好友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薄膜,那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黑客白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过身说:“进去吧。他们估计还在喝。”
鱼星草坐着没动。
黑客白问:“你该不会是想躲酒吧?”
鱼星草失笑,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这张嘴里从来没有什么好话,什么气氛都能被你破坏掉。”
黑客白:“气氛?刚刚有什么气氛吗?”他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鱼星草脸上的笑容一滞。
黑客白叹气,坐了回去:“说吧,以前想问我数学题的时候,你也是这种表情。”
鱼星草:“你以前都不回答。”
黑客白说:“当你的朋、当你的同学不是很聪明的时候,你也会不想教他学习。讲完一道题,题目变下型你就又不会了。”
鱼星草:“……”
黑客白看了眼他,年少时都是黑客白幼稚,又调皮捣蛋意气风发。世态变迁,没想到转眼间,十年时光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
正感叹时,对面传来鱼星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僵硬,“我是想说……我放下了。”
黑客白面色一滞,缓缓低下了头。
鱼星草深吸一口气,说:“以前一直都是我放不下,还对你说过很多重话。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新世界已经来临,所有人都准备好迎接新的生活了,我希望这次能够放下的人,是你。”
黑客白沉默片刻,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放下?”
“你还年轻,非要去守墓。”
“……”
黑客白起身,说:“该进去了。”
刚往外走出两步,鱼星草借着醉意鼓起勇气,抬高了音量:“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黑客白身形顿住,没有回头。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鱼星草胸腔仿佛勒了块石头,胃里翻江倒海,“你是天才,天才说的话都是对的。所以我想问问你。”
“…………”
黑客白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斟酌着词藻,开口说:“我们都是简云台的朋友。”
鱼星草眨了下眼睛,愣问:“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吗。”黑客白背对着他,说:“我们是朋友的朋友。”
鱼星草眼眶微红,轻轻笑了一声,又低下头说:“这个回答真是……不愧是天才。我会把捧花送给你的,虽然你没有结婚。”
冷风萧瑟,黑客白将外套扔给鱼星草,面色淡淡说:“你抖到桌子都跟你一起抖了。作为朋友的朋友,我给你一声越界的忠告。天凉了,别感冒。”
鱼星草接过衣服,扔了回去,“一股烟草味,作为朋友的朋友,我也有个越界的忠告。少抽烟,会得肺癌。”
黑客白“哈”了一声,摇摇晃晃走向酒吧,如同数年前一般,满身伤痕走进血雨腥风,从此陷进了人生中最大的那一坎。
鱼星草垂眼看着手腕上的伤疤,像是从前那般抬起手指抚过伤疤。他已经不是灵祟了,无法再将这道伤痕治愈。
已经有的裂痕,自然无法再治愈。
良久,鱼星草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他喝醉了,才会借着酒意说些以后会让自己后悔的话。好在黑客白没有喝酒,他还清醒,于是他所说的,也就变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落点,同样也是能让他们都体面的终点。
十年至交好友,十年动荡相杀。
再过十年,他们也许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从对方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