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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该来的。”
塔里娜几乎说出声来。轿车驶离了大路,穿过了两侧有守门人小屋的宅第大门,驶向远处那所大厦。
她是被吉蒂的恳求拉到这里来的。现在她觉得她同意这样轻率的计划,该有多蠢啊。可是太迟了。这所大厦已在眼前——它新而低,白得耀目,比她预料的要大得多了。
“我真害怕,”她轻轻对吉蒂说,好叫司机无法听见。
“胡说,”吉蒂答,“这才有趣哩。”
这所大厦被称为厄尔利伍德,是一所有立柱的意大利式建筑物,底层房间的窗外便是阳台。屋顶是低而平的。它是那么巨大,大得不是引起赞叹,而是使人生畏。由于房屋漆了白色,也许还由于它周围的植物是精心培植以供观赏的,使塔里娜觉得是在看一张广告画,而不是在看真的东西。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称作是一个普通的家。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仆跑下台阶打开了车门。
“来吧,”吉蒂不耐烦地说。
她跳下汽车,塔里娜跟着下来。她们走进大厅,这间方形的大厅给了她一个惊人的印象,仿佛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发亮,地板、家俱、穿衣镜、银噐、铜噐——一切都在反射、再反射,使她眼花擦乱。
“我父亲在家吗,莫理斯?”她听见吉蒂在问管家。
“纽百里先生在伦敦,吉蒂小姐,太太在下面游泳池里。”
“她收到我的信没有,就是关于格雷兹布鲁克小姐陪我回家的事?”吉蒂问。
“收到了,小姐,是我自己送给她的。她说格雷兹布鲁克小姐将住在紫丁香房,靠近你的房间。”
“那就行了,”吉蒂说。“来吧,塔里娜。”
她带路走进了一个长长的房间,几乎有整幢房子的一半长。它非常精致,简直是太奢华大浪费了。这不仅是由于塔里娜习惯了朴素的东西,而是因为她觉得沙发上的锦缎太富丽了,丝绸窗帘太厚实了,坐垫的刺绣太讲究了,仿佛像是博物院的陈列品。那些地毯、家俱和绘画都使她产生了同样的印象。
吉蒂瞧着她四处张望。
“父亲说古董摆设也是一种投资,”她过了一会儿说。
在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愤慨的味道,塔里娜不得不避开她的眼睛。她不能理解一个人布置屋子只是为了多少年后它们本身的价值会大大增加。
“我们到游泳池去吧,”吉蒂考虑了一下说。“让伊琳看看你是多么时髦。随后我们就换上轻便舒适的衣服。我有些非常漂亮的棉布衣服放在楼上,伊琳从来没有见过。”
塔里娜忽然抓住了椅背。
“让我走,吉蒂,”她请求说。“本来我觉得到这里来很有趣,所有的安排也很有意思,可是我害怕极了。我要回到伯蒙德赛的牧师住宅,宁可看到家里楼梯上的旧地毯,褪了色的椅套,剥落了的油漆,可是觉得自己是在家里,我要还我本来的面目。我并不觉得我是有钱有势的人。”
“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吉蒂说。
她挽住塔里娜的肩膀,把她带到两扇窗子中间的一面安妮女王式大镜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