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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蜜语看着李翘琪，平静地笑一笑后，告诉她说：“我和聂予诚离婚了。”
舞池里的音乐正好响出一个震天的音阶，李翘琪没听清。
许蜜语学得很快。她发现只要把韵律节拍找对，再循环做几组动作，自己也可以成为舞池里的速成舞者。
许蜜语愕然地顿了顿，转头四顾一下，发现果然有好多异性正在她周围围着她跳舞。
李翘琪极度意外：“他婚内出轨？”
纪封一把拉住他。
“现在回想，我们当年因为这么个男的，互相刻意疏远彼此，真是够多余的。”
李翘琪一摆手：“这哪是我厉害，是我爸妈厉害。是他们给我的钱。”
李翘琪气急败坏似的用力捏她脸一下才撒手。
蒋芷纯放下心来。一直无形悬在胸口间的一点戒备和在意，此刻全都卸下去了。
不远处的一桌，蒋芷纯也愣了一下。
许蜜语凑近她的耳朵也大声地答：“我说——我们离婚了！”
许蜜语点点头：“我知道。”
震天响的音乐里，她教许蜜语怎么造作出过瘾舞姿来。
他本意想找点什么由头制止井田过去找许蜜语，但出口的话却扭曲成：“你找她干什么，她刚才自己大声说自己离过婚的。”
不远处的卡座里，在昏暗又闪烁的光线中，隐藏着几个人的眼神。
许蜜语看着李翘琪，心叹她真是一个摆得清的女人。
“想不到你们已经离婚了。”顿了顿，她坦白地说，“其实，当年我也喜欢他。”
井田换上英语，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许蜜语愣在那。
“刚离婚的时候我很怨恨他。”但现在，在她努力改变自己的过程中，她从自己身上也发现了问题。她的婚姻的确是受到了原生家庭的拖累，她也的确是没有和原生家庭摆清关系，才导致婚姻的最终失败。“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也有问题，我没有处理好我娘家那边的事情，让他们对聂予诚提了很多无理要求。”
许蜜语笑着摇头：“我不也是一样。”
音乐声又响起，灯光也变明为暗，光球闪烁，满场都是明明灭灭的灯红酒绿。
井田先生却哈哈大笑，回答纪封说：“纪总你认识她？哈哈，怕什么，我又不打算跟她结婚，就是认识一下开心开心嘛。”
李翘琪已经缓过了神，瞪着许蜜语唏嘘起来。
李翘琪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许蜜语伸出一只手：“走，我这就带你造作去！”
能不能、请你、过去那边、一起喝一杯——他指了指舞池下的卡座，灯光一闪间，许蜜语看到那个卡座里，居然正坐着薛睿、蒋芷纯，和……纪封。
井田开始用肢体卖力比划：
“瞧瞧瞧瞧，你这种对自己优势一无所知的女人，真是可怕！”
许蜜语感觉自己的胃和身体都被酒精蒸腾得热乎乎的，连思绪也是。
“那你现在来，是想跟你前夫对着干？”李翘琪又问。
她这都应该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刚刚的烈酒冲钝了他的神经，让他一时之间参悟不出。
所以，眼前这个日本人是和纪封一起来的合作客户。
这一刻许蜜语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她也不想去深究这种感觉的成分。
许蜜语还是懵懂摇头，像个傻瓜美人一样。
他看着她在变换交织的灯光和震耳刺激的音乐里，摇摆身体，轻舞手臂。
转回头再看纪封时，灯光亮起，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
可就在她大声喊的这个刹那，音乐又走到了一个静止音符上，同时全场灯光大亮。
李翘琪扬着声说：“可不管你娘家那边怎么过分，这也都不是婚内出轨的理由。他实在受不了可以先离婚，离完婚之后再找别的女人给他慰藉啊！”
而这个日本人，指着纪封那一桌，很明显他是和他一起来的。她想起前两天听薛睿说起过，最近要来一位日本客户，到时可能还需要她帮忙接待一下。
李翘琪凑头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在音乐声里抢出点音量来对她说：“许蜜语你就是个小妖精！你说你不会跳舞，可你看你现在扭的，都要把旁边男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她不由怔了怔。
许蜜语瞪大一双眼睛，满脸的懵懂，一副活灵活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不知怎么胸口就有一点透不过气，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似的。他皱起了眉。
所以，他就那么乐见其成地看着他的日本客户过来对自己撩骚吗？
“……嗯，以前我把自己过得太听话太闭塞了，渐渐地就连自我都失去了。现在我想试着活出点自我，也活出点自己的风格，所以，”她看着李翘琪，指指自己的红唇，指指自己性感的v型领口，又指指自己及膝裙摆下露出来的白花花的小腿，眼底亮亮地说，“今天我就很想造作一下。”
耳边响起薛睿企图压倒音乐的大声说话：“老板您看那边！看舞池里，蜜语姐正在那边跳舞呢。我噻，她今天可真辣！”
原来那个许主管，离过婚的。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心里松了口气似的。自己之前高看了她一眼，从她那里甚至嗅出了一丝危机感，现在看来真是没有必要。
李翘琪突然抬手捏许蜜语的脸：“还跟以前一样，一笑就能夺人魂儿似的媚气。怎么离婚也没让你会勾人的道行受损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么有吸引力。这感觉真的是太好太好了，这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人老珠黄的离异怨妇，她还可以活得很精彩。
“舞池里那个波浪长发的美女身材真是超级棒，腰那么细还有那么大的胸，真是极品，我要过去认识一下！”他用日语大声地叽里哇啦地说。
纪封直接转眼看向他。
她的视线几乎是对撞上纪封的视线。所以他应该在她看向他之前，就已经看到她了。
她跟随李翘琪在音乐里一起摆动自己的身体。
——她真是长本事了，连扮猪吃老虎都会了。
李翘琪也点点头：“我知道你知道。”
许蜜语回答她：“聂予诚和他的年轻女客户好在一起了。”
他的话让蒋芷纯在一旁又默默安了安心。她再次确定，纪封是不会看得上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的。而这次的信心，不是靠她猜测，是纪封亲口传递给她的。
李翘琪问：“你们曾经感情那么好，怎么会离婚的呢？”
以纪封的身份地位和品味喜好，他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个离过婚的大龄女人有什么的。
薛睿喝掉纪封强塞进他嘴里的酒，放下酒杯，一转头就趁着灯光明亮的一瞬看到纪封的眼神无比冷峻犀利地盯着舞池某处。
她傻笨笨的样子直接把日本人搞得没了耐性失去了兴致。他没好气地说了声算了算了，转身回去了卡座。
井田愣了愣，说了声当然。纪封松手，他挤进舞池里去。
两个人碰碰杯，相视一笑，双双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她先是有些无措，但马上学着让自己坦然下来。她看着李翘琪有些畅快地笑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她大声地问。
他转头看向舞池，灯光暗下去，他确定不了纪封到底在看着什么。
顿了顿，她问许蜜语：“我这酒吧开了好几年了，你怎么才来？”
她顿了顿，想着这话应该怎么说才能贴切表达出她的想法。
越摆好像越能够和节拍契合在一起似的，又开心，又痛快。
她环顾这间热闹的大酒吧，对李翘琪说：“你真厉害，三十岁就能开这么大的一间酒吧。”
全场喧嚣后的瞬间寂静，一下把许蜜语那句话衬托得像在用扬声器放声大喊。
说到这里，两个人竟相视而笑起来。
许蜜语摇头：“不是因为他。我只是想改变一下我自己。以前嘛，我把日子过得，嗯……”
他说完起身就要往舞池里走。
许蜜语笑道：“没离婚的时候前夫不让我进酒吧，说这地方不正经。”
井田疑惑看他，纪封也疑惑问自己，他这是在干什么。
李翘琪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许蜜语。
纪封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直接塞进薛睿嘴里，杯子的玻璃璧碰在薛睿的牙齿上，硌得他嗷嗷地叫，再也顾不上点评。
许蜜语不由愕住，指着自己问：“我？会勾人？”
“如果她拒绝你，”纪封顿了顿，正色说，“你不能勉强她。”
但薛睿的声音弱下去了，井田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纪封不知怎么，眼睛扫过舞池后，视线就被那个波浪长发紧身黑裙的女人抓了过去。
舞池里，井田挤到许蜜语身边，用音调奇怪的中文打招呼：“你好！”这是他仅会的中文，接下来他又开始叽里哇啦说起日语，“能和你认识一下吗？我们一起过去喝一杯怎么样？”他边哇啦边做邀请喝酒的手势。
卡座里的纪封看到这一幕，无声地撇着嘴角一笑。那一笑里竟流露出一丝松口气似的。同时好像一种莫名紧绷着的力量、一种好像随时要冲出去的力量，也松懈了下来。
许蜜语由衷地笑起来。
她收回眼神，对日本客户继续一脸懵懂地摇头再摇头。
许蜜语轻轻点点头。
许蜜语又笑一下。
李翘琪拉着许蜜语走进舞池里面。
李翘琪也愣在那。
音乐忽而又激昂起来，好像在衬托着许蜜语和李翘琪此刻的心情。
她想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她打算出来给自己找点娱乐、找点交际圈，没想到老天爷效率这么高，一下就让她撞上了大学室友，曾经的好友闺蜜。
纪封在心里戏谑地想。
李翘琪呸了一口：“真是直男癌。你说我年轻时候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直男癌呢？我一定是有点眼瞎。”
薛睿总觉得在刚才明暗交织的两个瞬间，他看到的是两个不同的纪封。一个是平常的纪封，一个是和平常远远、远远不一样的纪封。
过去种种好像就着这杯酒，都烟消云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