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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便与小吏都呆了。
“这……这……这是这是,生……生……鸡爪儿?”那小吏吓了一跳。
庄成秀吩咐小吏不要出去胡说八道,摆摆手命他下去。他自己独自一人呆呆看了半响后,才喃喃道:“这是……说我手伸的太长了?”叨咕完,他又失笑低声道:“顾昭,顾昭,倒是个奇人……这样也好,他不会把手伸到我这里,那我且看着他吧……这般行事,倒也是奇人……若……”
那朝上朝下,如何明刀明枪,如何暗度陈仓,皆是每日都要发生之时,无需一一道来,却说,今年顾昭要办的第二件大事,转眼却也到了时候。
时至初夏末,天气不冷不热的好时候儿,京中的凹民区便渐渐乱了起来,这是第一批由迁丁司承办的新移民,因事关重大,顾昭这日起的大早,饭也不吃,早早的就去了大仓,势必要事事关心,总之什么事儿都有他。
等这些移民到了甘州,是不是能够生根发芽,是不是可以安于当地,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这一年来,乐人,甚至大仓的小吏都常去宣传管理,可人毕竟是独立的,凹民们又不是木头,他们也会思考,也会有想法。
顾昭心里怎么想,旁人却不知道。可无论是阿润,还是付季,甚至凹民自己都在想的是,皇权大于天,他们去哪里,那也是命该如此,听话便是。更何况,如今朝廷慈善,给了路费,据说这一路都有人照应,给吃给喝,去了之后十五户给一头牛,五户可以享用一把铡刀,种子也是白给的,那还要什么呢?已经够好的了,亲爹不过如此,真真皇恩浩荡!
流浪这些年,来至这上京,这上京周围的庄子,用的都是好几代的佃户,他们这些外来的,已经多久没接触过土地了。如今可以争出一条儿活路,去便去吧!
那些凹民熙熙攘攘,偕老带幼的终于上了路,以往看书中所谓的流民啼哭声,撕心裂肺,却意外的没有响起。
从清晨一直到半上午时分,顾昭想着总要有些不顺心的事儿需要他处理,却不想,这一年来,那些乐人将甘州的出产,甘州的民间传说,甘州的人文,甚至甘州的气候都详细的编成故事说与这些人听去,哎,宣传资料,难免夸张。文学作品,更是只说好的,不说歪的。凹民如今,心里是雀跃的很!那般好的地方,只要能吃苦,必然可以扎下根基来,再者受上三五年大罪,总有一日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多好的事儿啊!
看看身边的幼子,看看跟着自己到处颠簸的妻女,这些凹民觉着,前面去那就是一条充满希望的生路。
顾昭终于安心了,哎,终归是他想法太多,总是猜来猜去,生怕出很多上访户,看到那些凹民一脸雀跃,犹如旅行一般的去开荒,这与他印象里的离乡背井,简直颠覆了他的人生观!终归还是拿现代人复杂的思维去思考单一的淳朴百姓了。
待移民去了,顾昭苦笑的自我奚落一番,又检查了一番各种票据。
这些票据便是顾昭如今实行的新政策,凹民户籍在绝户州府郡县,不得使用金银制钱,他们的吃穿花用全部使用的是票据制度。就是,后世的供应制度,每年肉多少,粮米多少,穿几尺布,每年使用的种子,均要靠一本票据去换取。饿不死你,也算不上宽裕,但是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可,凹民若三年之内开垦不出土地,那么,该户籍作废,全家发为奴民发卖。
也就是说,如今朝廷无需直接于户部支出现银,凹民吃用已经归国家管理,那么,凹民今后生产出的米粮与农用品也就是属于国家的。三年后,你耕种出的土地,每十亩,归你两亩,有了田地之后,就可以拿农用品换取货币消费了,这个朝廷却是不管的。
还有就是,属于你的这两亩土地,在二十年内是免税的。二十年后再按照各地情况统一征税。你只要有无限大的力气,那么,相应的来说你就有无限大的土地。你出三十亩,给你六亩,你出五十亩土地,就给你十亩!很合算的。
至于你想种继续耕种你开出来的土地,那么你可以做朝廷的佃户,这个双方都有契约,根据田亩厚薄来征收税率,这个税率与各地其他税无关,是由今上自己制定的。也就是说,今上将会是绝户郡最大的大地主。这一点,任谁都不能干预。因为,绝户郡开荒的钱是今上与顾昭整来的,管理绝户郡的人,也是顾昭手下的人。虽现如今众人看不起这份活计,谁知道以后呢。
如今大梁各地的土地都在特权阶级手里,有些地方都被垄断了几百年,国家每年农税一直是个大问题。钱粮大部分都入了世族贵族的手中,还有宗室,分出去的田产能达到十万亩等等……可是一旦出现天灾,救灾的依旧是朝廷。这便是恶性循环了。
顾昭此举便是以十年磨一剑,势必要为大梁打出一个只握在赵淳润手里的天下粮仓。
可惜,他想的是好,偏偏大部分的人却不以为然,这么大的投入,还要白养着这些人三年,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是傻子一般的行径。而且,别人看顾昭,却总爱屡傻不改,三天两头冒傻气。
整理好票据,顾昭将脑袋抬起,却看到外面廊下李永吉带着一干小吏,提着行李也准备出发了。
顾昭笑笑,冲他摆摆手道:“修之过来。”
李永吉放下手里的铺盖,整理了一下衣冠进了屋子后拜倒在地道:“学生拜见老师,如今,学生这就上路去了,老师今后多多保重身体……”说到这刻,李永吉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
顾昭站起,亲自扶起他道:“如今吏部倒是想派人去,我对他们说,凹民工作一直是你们这些人在办,旁人去了怕是不成的。因此也算你小子运气好,七品也是官不是,可领了文书印信?”
李永吉感动,又强拜了下去,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小吏的命,却不想到了这一刻,顾昭硬是给他挤到了一个大大的实缺儿,他道:“老师大恩,学生……”这娃儿,有么多的多愁善感,竟又哽咽了……
顾昭轻笑:“大恩这些都是闲话,快莫扯了!我也不爱听,你若知恩,就把我安排的事儿办好。
你此去要记得,凹民这一去,算是刚刚归附,随着人口增多,那边的要求必然会多起来,甚至那些人都是一乡,一村出去的,难免就会有乡党之争,你过去后记得,三户五户的将这些原籍乡人远远隔开,中间以二十里为距离……万万不可放在一个地方管理。”
李永吉道记住了。
顾昭又道:“要多增加流官四处多多走动,常安排乐人下乡,朵朵宣传,要日积月累的教导他们,如今吃用一粥一饭皆是陛下从嘴里省出来的,还有就是各地风俗不一,若有一些,依旧要搞人祭之类的陋俗,我是绝对不许的,可你也要以委婉适当的方式去制约,且记得图久安舒,乃朝廷百年大计也……”
李永吉一一记下,再三拜别之后,顾昭终于允他上路。
站在大仓的高阁,顾昭远远看着那些远去的队伍,心里也是浮想联翩,百年大计,如今终是迈出了第一步,只是不知道,这朝上朝下,甚至阿润他们,到底是懂不懂呢?
不提顾昭在城外,却说,今日却是金山先生为三位皇子讲课的日子。
讲课的地方,叫鹤龄堂,历代皇子都在此上课启蒙。因今日是金山先生亲自开讲,便也有同讲的学士来此旁听,虽人来了,却不敢往前坐,甚至不能进屋,只在堂外的窗台下站着听。今上膝下的三位皇子,在下面按照年纪大小跪坐着听讲。
若是旁个讲师,这三位皇子都是坐着听课的,可金山先生不同于旁人,这个待遇吗,便是他站着,皇子也要跪着听课。
金三先生今日讲的是舍人说,皆是为君的道理。泗水王跟潞王听得十分认真,燕王赵元秀平日还算老实,今日也不知道如何了,竟一直探头看天气。
金山先生见他不稳,便不再讲下去,只笑眯眯的问他:“小殿下今日心里有事?”
元秀脸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无事,只是听重伴伴说,今日城外有热闹,凹民要去绝户郡了……”说到这里,元秀比出手指头,很是带了一丝炫耀的意思道:“能有五万人呢!”
金山先生无奈的轻轻摇头道:“小殿下既想去看,便去吧!”他话音一落,元秀也不客气,立马收拾起纸张笔墨,轻轻欢呼一声,跟金山先生道了别,连蹿带蹦的他竟真的走了。
泗水王与潞王见他如此不懂尊重金山先生,心里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大力叹息,微微摇头。神色间却流露出,爱护小弟弟,宠溺的无奈。甚至都站起来,代替弟弟请罪。
金山先生却并不怪罪,只笑眯眯的看着燕王跑去的地方,摸摸胡子,摇摇头继续开讲起来。
“子曰……天下养身,不当为天下惜身……”
几处宫中雀鸟惊飞……远处,古寺钟声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恩,亲们好,我如今把字儿,扩到三号字儿写,眼睛就能看到。恩,慢慢恢复着呢,大家甭担心,你们也要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