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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等到了扬州林府,因林如海这枝人丁单薄,林如海并贾夫人早就被家下人等称为老爷、太太,林崖林崇自然也在称呼上升了一辈儿,成了大爷、二爷,与嗣妹林家大姑娘,乳名唤作黛玉的,相处也算和睦。
只可惜林崖兄弟记到贾夫人名下不久,病体支离的贾夫人就再撑不住,撒手西去。
林崖作为长子,摔盆打幡、哭灵守孝、照料弟妹丝毫不能马虎,又因为是半路过继而来,更要事事时时比亲生子还要勤谨哀伤,才能不落人口实。
三个月折腾下来,本就是抽条长身子的时候,林崖连累带长,整个人瞧着瘦了一圈不止。
林如海冒着养不熟的风险过继两个半大小子,为的就是他们能尽快顶门立户,免得自己有个万一,留下个稚子与女儿,只能任人宰割,这会子看林崖累的实在是狠了,一怕他耗费心血过多坐下病根,二也是自觉时日无多,便打他去城外巡视产业。
虽说旅途劳顿,却比留在府中省心百倍,既可宽心养神,又能尽快接掌家业,两全其美。
今日便是林崖回府的日子。
林崖目力极好,城门外一场喧嚣,不用福生转述,他也晓得这些小吏如何媚上欺下、作践百姓,晓得这一片河晏海清的太平盛世底下,黎民的苦难。
可是说有什么用?
慷慨激昂的耍耍嘴皮子,哪个不会?舍上一碗粗茶钱,可以在专门给热血书生下火的茶楼说上一天,再多牵扯下高官显贵,说不定还能吃几日不要钱的牢饭。
不许流民入城是督抚下的令,守城的兵丁是温声细语还是推搡叫骂,这些无辜百姓都只能困守城外、忍饥挨饿。
就是仗着林家的势惩处了小小的城门令,他们畏惧的也不过是巡盐御史的权势,岂会对庶民有丝毫爱护?换了新人,亦不过一丘之貉。
大丈夫生于此积弊难返的所谓盛世,自当高居庙堂,到时候上行方能下效,济世牧民。
福生那句话说的倒是痛快,可惜不过一句废话,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是不多加约束,他日必招祸端。
见福生恹恹的不说话,林崖也不去管他,将怀里做工精巧的手炉挪了挪地方,便垂眼沉思起来,对车外城门小吏的阿谀之言恍若未闻。
他这趟出去,明着是奉父命巡查府内产业、安抚管事佃户,暗里,更是牵上了数年前那条线,正正经经投到了那一位麾下。
这是他为自己,为这一家赌的通天之路,只是他总不能告诉嗣父林如海,说自己是凭着前世知晓的东西笃定这一位殿下必能荣登大宝才下的注。
偏偏自己身边又满是林家忠仆,恐怕这会子他人还没回府,消息就已经传了回去。
想到府中那位宦海浮沉目光如炬的嗣父,林崖不禁苦笑,今儿个回到府里,恐怕还有的机锋要打,只是多日不见林崇,怎么也该觑个机会跟他说几句话才能平息了幼弟的不满。
林崖正琢磨着如何绕过林如海与林崇说说话,马车的度渐渐慢了下来,算算路程,却还不够他们从城门走到扬州林府的。
林崖心中一动,自掀了车帘,果然瞧见林府外院管事何启骑马跟在车外,就要拱手为礼。
何家乃是林家世仆,何启更是林如海身边一等一的心腹人,倒也不是受不起这半路来的小主子的礼。
不过何启能得林如海青眼,也不是那等眼空心大的,即便是马上不便,也慌忙拨转马头,不敢受林崖的礼。
“大爷可是回来了,”利索的打马走开两步又迅回转,何启笑得十分恭谨:“二爷并大姑娘都是日也盼夜也盼,就是老爷,嘴上说的严厉,心里也日日惦记着大爷呢,唯恐跟去的人不经心,让大爷受了怠慢。算着大爷该到了,急忙忙打小的来接。”
“有劳启叔。老爷这些日子可好?大妹妹的方子吃着可好?崇儿可还听话?”林崖面上含笑,却并不过于热络。上下尊卑的界限,他这个做人嗣子的更要加倍注重。
何况能劳动何启跑腿,应该是家中这些日子有了什么变故。
果然,何启下一句就说明了来意。
“家中一切安好,只是大爷在外怕还不晓得,太太娘家侄儿,荣国府大房的琏二爷前几日到了,正在府中做客。”
贾琏到了,这还是林崖来到扬州后来的第一个贾家主子。
林崖眼底不禁泛起一丝讥讽。
荣国府老祖宗最疼爱的女儿丧子、卧床、病危、最终长逝,贾家先是不闻不问,后来竟只派了二房管事周瑞来给嫡出的姑奶奶奔丧,轻忽之意根本毫不掩饰。
时至今日,贾夫人早已入土,贾家却巴巴的派来了个年轻主子,恐怕是听了周瑞一行的回报,晓得林家过继了嗣子,这才着急了吧?
莫非真如后世猜测的那般,贾家上上下下已经视林家万贯家财为囊中物?</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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