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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没有让胡蝶放心,她并肩与许馥走在一起,“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我怕她医闹。”
“怕她打我啊?”
“怕她拿刀砍你。”
许馥扑哧一声笑了,道,“那你去和我一起被砍?”
“许馥!”胡蝶气急,瞪她,“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好啦。”许馥搂过她,“医院有安检,还有安保人员。我和她在外面谈好不?见势不对,转身就跑。你去了会更激怒她的。”
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可能这也是医生成长的必经之路。
她当然会忍耐。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对方仍不依不饶——她也不会再无休止的退让。
长长的走廊尽头,梁姁一身黑衣,低垂着头站在那里。
夕阳从落地窗映进来,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许馥不疾不徐地走近她,道,“你好。”
她的声音温柔却疏离,如玉石撞击银盘,字字清晰,“请问找我有事吗?”
许馥第一反应是要说句“节哀”的,抑或者关心其母亲后事的处理。
那些温暖的话对她来说并不算作什么,但斯人已逝,此时此刻,她却莫名其妙的吝啬起来,赌气一般不愿多说一句。
梁姁终于抬起了头来。
凌乱的发丝,红肿的双眼,暗黄的皮肤,粗糙的毛孔,以及干燥起皮的唇——
一切都和许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哀痛的眼神太过于熟悉,许馥喉咙哽住,丢盔弃甲般避开梁姁的目光,轻声道,“……节哀。”
“……许医生,”梁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是这个问题。
翻来覆去地反复折磨着双方。
许馥第无数次耐下性子,再次解释,“我已经告知阿姨……”
“不是,”梁姁打断了她,声音带着颤,如树梢零落的叶,“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
许馥突然顿住。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妈妈根本不想认我这个女儿?”
母亲离世是从肉身上抛弃了她,母亲不愿认她,则是从灵魂上抛弃了她。
她悲恸,执拗,分不清哪个答案更让她难以接受。
许馥良久后才道,“……因为我认为,那不是她的真实意愿。”
“而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梁姁突然哭了出来。
她哀哀地,双手捧着脸弯下腰来,喉音中溢出了破碎的道歉。
许馥长出一口气。
“没事的,”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梁姁的脊背,“没事了。她早就原谅你了。”
-
这是个很怪的女病人,目光总是直勾勾的粘在自己身上,却空洞迷茫,好像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四五十岁的年纪,明明穿着极为得体,脊背挺直,却对自己的病情进程几乎毫不关心。
还会选择像她这样的年轻的、没有资历的医生来看这么严重的病。
许馥递给梁斐妍检查单时,斟酌着加上一句,“免疫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建议和家人一起过来。”
“我没有家人的,”梁斐妍只耸耸肩,很轻松的模样,“也不想做这个检查。”
她很笃定,“一定是癌症的了。”
许馥心中也这么认为,但她仍认真道,“您别这么说。就算真的是癌症,存活率也很高,您不能放弃的。”
梁斐妍仍注视着她,良久,突然感慨道,“……真像啊。”
“什么?”
“我有个断绝关系的女儿。之前送她去国外读书,染上了药瘾。”梁斐妍柔声道,“她也是学医的。”
“我在手机上挂号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照片。”她笑笑,“我在想,如果她不是后来学坏了的话,说不定现在和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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