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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会的。”江夏笑着答应下来。
托蒂领着江夏穿过一个走廊,来到了一间干燥的房间,里面有一些玻璃橱柜,每一个玻璃橱柜里,都摆满了便签。
“十年以上的便签,都被我保存在真空橱柜里了,这样有利于保存。也不至于让客人再次来的时候,找不到他们曾经留下的东西。东方先生,您是哪一年留下的便签?”托蒂解释过后问道。
江夏说了时间,然后强调了一句:“是中文的。”
“哦,那可是个神秘的国度。我也有一些中国来的朋友,他们每年都会来到我这里,跟我交流一番,外面的墙上,有他们留下的便签,你可以去看看。”托蒂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找到了,中国先生,您亲自来取出您的便签吧。”
江夏快步走过来,来到一个玻璃橱柜前,这个玻璃橱柜并不大,里面摆放的便签也只有四张,玻璃橱柜上写着的是年份。
“那一年的便签,只有这四张十年内没有人来撕下,十年后也没有人要回,就一直保存下来了。”托蒂说着话,给江夏打开了橱柜。
江夏伸手将唯一是汉字书写的便签取了出来,看着上面的文字,沉默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江夏问托蒂道:“托蒂先生,您会保存这些便签保存多久?”
“我的店面开着就会保存下去。”托蒂说这话的时候很坚定,“我始终相信,会有爱情就像蔓藤一样,始终攀岩壮大,最终爬满整个墙壁。而这样的爱情,或许就从这一份又一份的便签中开始。”
“会有那样的爱情的。”江夏点头道。
托蒂很开心,肥硕的大手拍了拍江夏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们会是那样的。”
“我也相信。”江夏也笑着回答。
两人回到了蔓藤咖啡店,托蒂继续回到吧台忙碌,江夏也拿着便签坐到巩杉对面,把便签放到了巩杉面前。
巩杉似乎并没有注意江夏方才失踪是去做什么了,江夏重新坐回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对江夏的来去一直没有关心过一样。直到江夏把便签推到了她的面前,她终于有了一丝触动,伸手拿起便签,看着上面熟悉的文字,幽幽叹了口气。
“记得上次我们来威尼斯,是六个人。”巩杉开口道。
江夏点头道:“是啊,六个人。你,我,程馨,摩西,叶雨,皮尔洛。那时候,我们意大利语都不会说,多亏了摩西和皮尔洛,才能在这边畅通无阻。这家蔓藤咖啡店,还是皮尔洛推荐过来的。”
“皮尔洛,皮尔洛,亚历山德罗?皮尔洛,好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摩西还见过他,皮尔洛真就像是失踪一样,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知道。到了威尼斯,想去见见他,都见不到,老朋友,都变得陌生了。”巩杉摩挲着便签道。
“是啊,皮尔洛当时还跟我一起租房来着。”江夏也陷入了回忆中,“就他那个小身板,竟然还去唱美声,也真是敢想。嗓音条件确实不错,可照班里其他几个美声,就差的有点远了。最后他坚持下来了没?”
说到过去,巩杉也似乎有了谈性,开口道:“皮尔洛很努力,记得当时在学校,就他的进步是最快的。三年学习期后,听说又去了西班牙深造,后面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你当时,没少捉弄了皮尔洛,也就是他脾气好,不然你早就挨打了。”
“是。”江夏笑道,“说来也是好笑,他那身板跟欧洲人比起来弱了点,但比我可壮实多了,但就是脾气好的跟乖宝宝似的。我怎么欺负他,都最多是用美声冲着我吼一声滚蛋。然后就没什么反应了,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意大利人都是这么好的脾气呢。”
“这蔓藤咖啡店里,摩西还碰到了他的老乡,听他们用阿拉伯语交流,我们当时都是一脸茫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巩杉回忆道,“似乎,就是那边的位置?”
江夏顺着巩杉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回忆了一下,点头赞同道:“没错,是那边的位置,我们当时坐在这边,他碰到老乡后,一蹦三尺高去了那边交流去了。叶雨跟皮尔洛,还就这边的蔓藤咖啡,到底是不是放蔓藤争论了起来,叶雨坚持认为放的不是蔓藤汁,皮尔洛坚持认为放的就是蔓藤汁。”
“是的。”巩杉笑了一下道,“他们俩,为了证明这一点,连着买了十几杯咖啡,有的是原味咖啡,有的是蔓藤咖啡,还有蔓藤各种搭配的咖啡。俩人一人一半,都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可不是了,回到酒店,他俩一整晚没睡着,不对,是两天没睡着觉。皮尔洛练美声的嗓子,过后几天可是哑了不少,把他吓坏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喝过咖啡这种东西了。当时一块租房,房东有个咖啡机,我不乐意煮咖啡,他也不喝咖啡,一年之后,里面满是灰尘了,房东有次过来,脸都绿了。”江夏说着那时候的趣事。
巩杉道:“喝了那么多咖啡也是有效果的,最起码证明了,这蔓藤咖啡里,真有蔓藤的汁,就是味道怪了一点。”
“是很怪。”江夏抿了一口蔓藤咖啡,本来就有些苦涩的咖啡,加了蔓藤汁后,变得更加涩了起来,但也有一股青青绿叶的清新感在嘴里弥漫,总之很怪异。
蔓藤咖啡店的招牌是蔓藤咖啡,却没有人说过这蔓藤咖啡好喝,一般人来了他这里,点的也都是常规咖啡,乐意点蔓藤咖啡的,肯定都是没尝过蔓藤咖啡的。
真正喝过蔓藤咖啡还点第二次的,一般都有情怀,比如江夏,喝到这熟悉又陌生的蔓藤咖啡,很是怀念那时候的岁月。
“那时候的你,还没有我高。”巩杉说道,“最高的是摩西,其次是皮尔洛,叶雨跟你的个头差不多,程馨比我高一点,都是半大小子,出来旅游,都是未成年,住酒店的时候,记得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
“那是相当不对,都有警察过来问过我们话。”江夏笑道,“当时也真是到处旅游,把整个欧洲都快跑了一个遍。”
“你跑了一个遍,我没有。”巩杉道,“威尼斯这地方,很有趣。摩西说没吃过中餐,在威尼斯找了很久才找了个中餐馆。去的时候还是重阳节,那位老板还给了我们一人一株茱萸,只不过除了叶雨,我们都没戴上,现在若是让我回到那时候,我会戴上。”
“我也会。”江夏道。
巩杉道:“终究不是原来了,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巩杉摩挲着便签,似乎在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生活必须往前看。”江夏只能这样说。
巩杉似乎没听到,自顾自说道:“程馨开了恒影,自己成了公司大老板,亮出身份是恒宇大小姐。摩西继承了大笔资源,买了俱乐部,从球迷当上了老板,亲自参与进去。叶雨进了盛世,到处跟我们作对。都不一样了,我多想什么时候,我们六个人,还能坐在这蔓藤咖啡店里,说说话,聊聊天。”
江夏沉默,以几个人如今的身份,再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巩杉看江夏沉默,招呼侍者给她拿了一张便签,想了想在便签上开始写字。
江夏则是把原本那张旧便签拿了过来,看着上面的文字,“重阳过后,西风渐紧,庭树叶纷纷。朱阑向晓,芙蓉妖艳,特地斗芳新。霜前月下,斜红淡蕊,明媚欲回春。莫将琼萼等闲分,留赠意中人。——巩杉,记于XXXX年重阳节后。”
那是重阳节的第二天,他们来到蔓藤咖啡店,临走之前,看到那些便签,巩杉心血来潮留下了晏殊的一首《少年游》,转眼便是十余年。
江夏看完这首词,那边巩杉已经写完了新的便签,贴在了便签墙上。
贴上后,江夏瞄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字:“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巩杉,记于XXXX年元旦之后。”
“终不似,少年游。”江夏喃喃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