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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魔理沙太过分了!你不过是她的朋友,顶多还能算上她师傅的夫君。可她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拉着你和她四处乱跑!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她天天都是这样!
她自己没腿吗?自己没眼睛吗?明明自己就经常四处乱跑,现在却什么地方都要你带着去!她到底凭什么啊!?”
魔理沙被美铃如此针对,有些忍不住火气了。
“喂喂,我才和陈安走了几天啊,要不要说的那么过分啊?”
“你给我闭嘴!”
美铃胸脯起伏,看着魔理沙无辜的样子,真是忍不住心里的愤怒怒斥她:
“你这自私的只会伤害别人的家伙,没资格和我说过分,因为最过分的从来都是你!
本以为你现在这样会让人省心些,可你却还变本加厉的伤害人!
以为所有人笑着就都是开心吗?你这家伙,别再自以为是了!”
陈安表情沉了下来,沉声道:
“美铃!别说了!”
“我偏要说!”
美铃在心里憋了很久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声音越发高昂:
“相公,你也是!明明自己不喜欢,也不觉得开心,为什么还要一直勉强自己?
魔理沙已经不是小孩了,你这样一直宠着她到底有什么用!?
是愧疚吗?别开玩笑了,相公!
愧疚的人不该是你,是她!”
美铃指着魔理沙,情绪激动的道:
“看看她,你看看她!她会痛苦吗?她会伤心吗?她不会啊!
痛苦和伤心的只会是你啊,相公!
失去了记忆就可以任性吗?别开玩笑了!
记得和忘记,痛苦的只会是记得的人啊!相……”
啪!
正当美铃还想再说什么时,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她愣住了。
她睁大眼,仿佛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般的事,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安。
“相公,你、你打我?”
陈安面无表情,连声音似乎都失去了感情。
“我只是让你冷静一下而已。美铃,你刚才那样太失态了。”
“失态吗?是啊,是有些失态呢……”
美铃摸着自己发红的脸颊,虽没有感到疼痛,心却是一阵绞痛。
明明是……明明是……明明是……
伤心的情绪从心里涌现,泪水便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流下。
美铃声嘶力竭的大叫:
“你以为我那么失态是为了谁啊!明明是为了你啊!相公,你这个……混蛋!!!”
美铃说着这样的话,就挤开陈安,在魔理沙愕然的目光中哭着跑掉了。
“美铃……”
陈安愣愣望着消失在道路那头的美铃,眼中不知被什么情绪感染。
“对不起……”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才转身扯动嘴角,对魔理沙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了,刚才美铃说的话黑白你不必在意。
如果做什么觉得开心,那你就去做好了。缚手缚脚的,那可不是我所知道的黑白。”
魔理沙慌乱般的后退脚步,支吾道:
“啊?哦。”
陈安见魔理沙似乎知道了,不禁又扯了扯嘴角。
“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了。如果真的无聊,就像美铃说的那样,自己先在人里转转吧。”
陈安冲魔理沙点点头,也转身利落的从魔理沙面前离开了。
方向——与美铃之前跑掉的方向完全相反!
“自……私吗?”
魔理沙眼神复杂的望着陈安消失的背影好一会,才情绪不明的叹口气,摇摇头也离开了。
……
人间之里,某处。
陈安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对不起,美铃……”
与此同时,深沉的黑暗在他身边弥漫,绝望的声音在低吟。
“你将……失去所有!”
月色清凉,夜下的平原被如潮水般涌动的黑与白覆盖。
白色的是手持兵刃,被野心者打扰了安眠,从长眠的墓地中唤醒的骷髅士兵。黑色的则是体态狰狞,与人类相同的双手倒持着长柄镰刀,背后还长着蝙蝠翅膀样的异界魔物。
反射着惨白月光,利刃挥动间带动着骨骼嘎吱的摩擦声与翅膀扇动的响亮风声,在沉寂的黑夜中显得如此刺耳。
叮!
如同在最沉静的时刻,一根针落在坚实的地面,一声清脆的金属声突然从黑白色海洋的最中间传来。
兵刃相接,用早已伤痕累累的长剑击退了黑色魔物从天空直挥而下的镰刀,陈安侧身了躲开骷髅们向他挥来的数把长剑,同时将自己的兵刃侧挥而下。在将数具骷髅化为枯骨,让它们再次进入永眠时,他的长剑便悄无声息的断做了两截。
“我也不干了!”
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陈安眉头微不可察一皱,然后猛然向前一跳,顺着骷髅挥下的长剑前进,再踩着那颗眼眶跳动着幽白色、渗人光芒的头颅向上一跳。
黑色长发在空中狂乱的飘舞,电光石火中,陈安用力扔出断剑。断剑旋转的在空中飞舞,在消失在魅影绰绰的夜空之前,忠实的完成了最后一个使命——砍断了一只正从天空向他俯冲下来的异界魔物的双手。
陈安手一抓,在拿到那把落下的镰刀——也是他这场战斗换的第十三把武器的第二个呼吸时,重新落在了地上。
长柄镰刀的攻击范围比长剑大,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安双手握着镰刀长柄,以右脚为支点在原地转了个圈,寒芒一闪,周身一圈的骷髅便都陷入了安眠。顺带着,在镰刀脱手之后,还将飞行轨迹上的数只异界魔物全都划成两半,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够了!”
就在陈安勾脚从地上捡起两把长剑充当武器继续战斗时,一阵尖锐干哑的声音突然在这里响了起来。
如同密封山谷中荡起的回音,声音缥缈不定,令人不可追寻起初。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已经战斗了四天了,还不够吗!”
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亦或者是终于恐惧了那位带给它们无尽死亡的男人,黑与白的潮流突然停止了涌动。
“该死的叛军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它做到如此地步!”
“革命军……理解错误。”
月光下,陈安面无表情,长发在带着尸体腐朽气味的阴冷夜风中飘舞,陈述事实般的道:
“我只是一个漂泊的旅人,和你说的革命军……毫无牵扯。”
所谓的叛军、革命军其实是同一个组织。
是不堪贵族们残暴统治的人民们,在向往着让这个国家恢复过往荣光和正义的领头人带领下形成的秘密组织。
当然,那是曾经。
“……毫无牵扯!?在城市引领了奴隶暴动,杀害了高贵的大贵族一家和众多的中小贵族与卫兵,令吾等脸上蒙羞的是谁?
杀害了领主,然后引领那些肮脏的叛军和贱民占领城堡,高举反旗的又是谁?
是你!是你!肮脏的、低贱的黑发!”
随着一声声高昂到刺耳的质问,陈安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那位隐藏在暗处,至始至终连面都不敢露一次的敌人表情是怎样。
愤怒的、狂躁的、咬牙切齿的、气急败坏的大概都有,但就不应该有那所谓的高贵。
似乎是被声音的情绪影响,魔物们突然骚动起来,它们重新举起武器,整齐划一的对准了陈安,目光阴冷,仿佛下一刻就会对他兵刃相向。
“恰逢其时罢了。”
陈安似乎不会恐惧和害怕,在魔物的团团包围中始终沉稳若磐石。
他双肩放松,令双剑的剑尖指地,疲倦般的道:
“我只是个在没有尽头的旅途中流浪的旅人。纵然会在途中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但我不是圣人,更不是救世主。
国家的繁荣昌盛,破败凋零,这本就与人的生死轮回同样是世间常事。
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那你为何还要出现!乖乖的,安静的当一个过路的贱民,从这个国度离开不就好了吗!”
“是你们逼我的啊。”
被高声称作贱民,陈安并不动怒。或者说,如果会动怒,那他就不是陈安了。
陈安前进一步,避开身后突袭的长剑,接着手一翻反握双剑,人如陀螺般在原地转了一圈。
双剑粉碎作为代价,银白色闪耀的波浪剑光中,以陈安为中心,包括天空,半径长达百米的园内所有魔物都在那瞬间停止了。
沙沙~
如同沙漏倾泻的声音突然响起,停止的魔物们好似眨眼经历了万年,纷纷化作了黑与白的粉尘随风飘逝。
就好像被什么擦去了一般,黑与白的世界中出现了一片空白。
“……”
声音愕然消失。就好像人在无意中目睹到了心里最不可思议的事,巨大的错愕让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一般。
恐惧油然而生。
陈安弯腰从地上捡起新的武器,向前走了一步。
刷拉。所有的魔物整齐后退了一步。
“哦,你在害怕?”
陈安说着表达疑惑的话,表情却冰冷冷的,毫无变化。
他在平原上前进,脚步不是青草折断声,而是腐朽的骨骼断裂、粉碎的声音。
嘎吱,嘎吱。
没有阻隔,没有杂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平原中传的老远。
“是你们逼我的。”
陈安踩着白骨前进,在让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恐惧的不能说话的气氛中若无其事道:
“城市中,我只不过是想将一位被奴隶贩子屠村的小女孩救回她被抢走的姐姐。
你要明白。我不喜动武,更不喜杀人。”
“可、可你最后……还是杀死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贵族和卫兵。”
声音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勇气,选择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陈安。
“说到、到底……你果然还是个心行不一的贱……黑发罢了。”
声音犹豫后的改口,已经在无意中暴露了他的心态。
果然,是在恐惧我吗?只因刚刚展现出来的武力。
呵,还真是懦弱的人呢。
陈安心中想着,一边嘴角无意中扯了扯,似乎想做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没有成功。
他脚步稍微顿了一下,不是因为表情变化失败,而是踩到了一根坚硬的肋骨。
陈安没有一点迟疑,便将那根干净、没有一点血肉,在月光下散发着惨白的光惨白用力踩进了土里。
尘归尘,土归土。逝去的生命本就该被大地埋葬,而不是发着绝望的哭喊在地上行走。
“是你们逼我的。”
陈安平静的说出了第三次这句话。
“国度的腐朽,人心的溃败,这些事一般都不在我所能管的范围。
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该触及我的底线。
被虐·待,被杀害,最后还被将其伤痕累累的尸体公诸于众。
这是在我曾帮助过的一位普通女孩身上所发生的事。”
没有愤怒,没有伤感,甚至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波动。
陈安一边前进,一边用那种冷漠的让人心寒的口吻陈述着:
“那位女孩,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因为那女人驾驶马车在城市里横冲直撞,然后在即将死去的时候被我救下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死了,凄惨的死去了。”
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声音猛然恢复了开始的尖利。
“就因为、就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贱民,你居然杀害了那么多贵族!?”
“微不足道?呵,对于我来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个女孩是,那个女人是,那些因为那场暴乱而死去的其他人也是。”
陈安一步步前进,包围他的魔物却在一步步后退。
天空飞舞的异界魔物们在不安的嘶吼,突然几道黑光飞落而下,挥着镰刀试图偷袭陈安,却纷纷被他斩下了脑袋。
“……该死!”
黑烟弥漫,陈安倒拖长剑,在身后的土地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善恶终有报,有因才有果。因为我觉得那个女人该死,所以我杀了她。
至于她的父亲,那只不过是意外附赠罢了。”
“死去的……还有那些无辜的贵族和卫兵!”
“无辜?那座城市除了平民和奴隶,真的还有无辜之人吗?”
陈安反问一句,接着无所谓般的道: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毕竟除了那对父女,我在暴动中谁也没杀。说到底,我果然还是不喜欢杀生。”
陈安停下脚步,将双剑倒插在地上,深深地插进了土里,说道:
“即便到了现在,对于你,我也不想动手杀。”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在下面吧。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不然,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走不掉?”
陈安盘腿坐在原地,抬头仰望夜空。
星辰繁密闪烁,银、灰色双月遥相呼应。这本是非常美丽的风景,只可惜被那些在天空飞舞的丑陋黑影破坏了。
“……别、别再胡说八道了!”
仿佛被抓到了痛脚,声音沉默一会,再次出现就充满了气急败坏。
“吾迟迟未走,只不过是……是想亲眼看见你这该死的,给吾等带来众多麻烦的贱民凄惨的死状罢了……那该死的,该死的地陷!”
不安,狂躁的言语已经暴露了声音心中的恐惧。
“杀了你!杀了你!吾要杀了你!该死的贱民!”
尖锐的愤怒吼叫中,天空散乱飞舞的异界魔物快速聚集成了一片浓厚黑云。
像黑色的龙卷,黑云盘旋在陈安头顶,然后呼啸着向他压下。
“其实,战斗真的……很麻烦。”
陈安轻轻吁口气,像是在驱赶什么,右手往头上的黑云一扇。
——所有的异界魔物在陈安挥手的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云清见月,月光第一次没有阻隔的洒落在这里,落在陈安身上,映照着他那仰着的,线条柔和却没有一点表情的脸庞。
“……”
就好像在平衡脆弱的天平的一端放上了一根足以压垮平衡的稻草,声音的勇气被摧毁殆尽,凄长尖叫道:
“……这、这不可能啊啊啊!”
因为恐惧,丧失了自制力了吗?
陈安懒得去想,悠闲地欣赏着头顶数日不见全貌的星空。
“其实,之所以不想一瞬间结束这场闹剧般的游戏,陪你玩到现在,只不过是想拖点时间罢了。”
“游戏……玩……”
干哑的声音颤不成调。
“……拖、拖延时间果、果然,你和叛军是一、一伙的。”
“错误。我所说的拖延时间并不单指在你的追击中,莉茵丝等人逃走的时间。
而是足够让他们走远,我好一个人脱身,继续单独前进的时间。”
声音仿佛错愕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嘎!?”
“同伴这种东西……太麻烦了。尤其是……同伴还是个缠人的家伙。”
陈安双手交叠的压着剑柄,脑袋微微垂了下来。他凝视着满地枯骨,眼神不自觉的闪烁了一下。
“我可不想,不想再一不小心把同伴重要的东西破坏掉了。”
声音沉默着不做回答。
“自责、恐惧、愤怒、伤心、失落、后悔,等等。这些情绪我究竟有是没有?
大概没有吧。要不然做了那种事,我也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充当旅人了。
尽头啊,终点啊,究竟有没有?”
陈安自喃说了几句话,豁然起身。
他取下腰间配着的碧色长笛,宣誓一样的说道:
“第一:不许随便杀生。
第二:要有宽容之心。
第三:要一直做好事。
第四:遇到欺负你的人,以上三条全部作废。
第五,也是最重要一条……算了,没有意义的东西早就忘了。”
最后莫名嘟哝一声,陈安朗声道:
“听见了吗?你此时耳中所回荡的一切声音,那都是因你而死,和因你从长眠中苏醒的亡者们的哀鸣。
看见了吗?你此时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那都是饱受你的凌虐死去,和未死去的人们身上所发生的悲惨。
那些恐惧,那些愤怒,那些痛苦,那些怨恨,不要试图逃避,因为它们因你而起,也必将追随你短暂的生命直到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
突兀的惨叫出现。
“滚开!滚开!你们这群贱民,给我滚开!”
“呜…别说了,别说了,那不是、不是吾做的……”
惨叫、哀嚎、痛哭伴随着凄厉的风声在夜里回荡、虚弱,最终消失。
“愿你们……安息。”
陈安对着天空轻轻点头,举起长笛放置唇边。
解脱般的镇魂曲响起,弥漫了整片平原。
一个个骷髅倒下,然后化为金色的光点升上夜空。
夜深了,大地上白色的骷髅海洋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如萤火虫般的金色光幕。
风趋近平静,依稀中,似乎有谁在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