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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觉得自己可能是宫里头最自由的人了,刘彻都没她悠闲,每天顺着宫道走,去哪里都没人管着,便是陈阿娇要坐在宣室殿中喝茶,刘彻也说随她,不过她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就像那披在自己身上的龙袍一样,她不会真的以为便能够一直穿在自己的身上了,因为——刘彻才是皇帝,他穿着的才是龙袍。
有句话叫做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她何必去自找不快,
刘彻给了她很多自由,但并不意味着陈阿娇都会使用,这些东西,有的有好处,有的却是有毒的。
就像是陈阿娇此刻与主父偃在宫中花园的亭中下期,现在是没人敢说什么,背过身去怕是嚼舌根的人还多呢。
不过陈阿娇身正不怕影子斜,再次一颗黑子落下,“叫吃。”
主父偃苦了脸,连忙将自己之前落下去的白子捡起来,“不不不,夫人,我不能下在这里……”
陈阿娇真想直接一把棋子给他扔到脸上去,这人简直就是臭棋篓子,“你何时下棋不悔棋了,那才是真本事!”
“非也非也,夫人您不知道,厚得下脸皮去悔棋,那也是一种本事啊!”主父偃一脸的得瑟,重新落下了一子,嘻嘻笑着,“这悔棋,就是把自己之前觉得错误的步骤都给撤回来,重新来过,圣贤都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夫人怎么能够不给我改错的机会呢?”
“主父偃,你似乎——话里有话。”陈阿娇忽地便明白了,只是那凤眼一眯,又一垂眼,搭住了那流泻出来的冷光,重新落下了一子。
主父偃神情不变,似乎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夫人啊,下官只是下棋而已,夫人如果没有想着这些事情,又怎会觉得下官话里有话呢?”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鸭子嘴,改日便当叫人把这巧舌给拔下来,看看是不是安了机括,怎生如此惹人厌恶!”
她说话是毫不留情的,言语似刀剑,脸上的表情却入春山一般,这种诡异的矛盾结合在陈阿娇的身上,便让人无比迷醉了。
主父偃愣了一下神,手一错,才发现自己将这棋子放错了位置,顿时呜呼哀哉地嚎了一声,“我要悔棋!”
“啪!”
陈阿娇顺手抄起一边旦白手中拿着的柳枝,敲了一下他的手背,主父偃吃痛立刻缩回去,那棋盘还是原原样样地没改一下。
主父偃委屈极了,怒目道:“夫人,你怎么胡乱打人呢?”
“一直悔棋,那便是小人的行径,便是刘彻与我下棋也不敢悔棋,乖乖认输,你胆子还真是越发大了!”
陈阿娇这几盘棋也下得憋屈的,主父偃一直悔棋,自己的棋路都快被对方给摸透了,越下到后面就越是憋屈,没落下一个子都要咬牙半天,她真想直接将眼前的主父偃剁巴剁巴扔出去喂狗,无耻已经不能形容主父偃,只能以不要脸来形容!
主父偃一看到陈阿娇那阴恻恻的眼神,几乎要哭出来:“夫人,您让我赢一盘成么?”
陈阿娇手中拍着柳条,挑眉:“那你倒是下啊。”
主父偃偷眼一瞧陈阿娇,十分忌惮地看了陈阿娇手中那柳条一眼,似乎生怕这东西下一刻就抽到自己的手上来,悔棋……还是不悔棋……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悄悄伸出手去,看着陈阿娇没拦着,手指刚刚往那白子上一按,想捡起来,却不想陈阿娇的柳条一下就落下来了,还好他一直在观察陈阿娇的表情,迅速地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哈哈一笑,“没打着……”
后面旦白简直看得无言,主父偃这种人,还真是生平第一次瞧见,这哪里像是陛下亲封的侍中近臣,分明是个地痞无赖!夫人竟然还能忍得下去,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陈阿娇伸出那柳条打到主父偃的左手上,微笑:“打那只手不是打呢?”
主父偃完全愣住了,石化掉,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差点哭了起来,看着这才下到一半的棋,如果不能悔棋还不如叫自己去死。
他们这是在未央宫里,日头已经开始落了,主父偃欲哭无泪了,“夫人,为什么以前准许我悔棋,可是现在不准了?”
陈阿娇继续微笑:“女人善变。”
主父偃一口老血卡在喉间没吐得出来,很想给陈阿娇来一句“算你狠”,可是想了半天还是忍了下来,得罪了陈阿娇,以后她就真的对自己狠了,那才没地儿哭去。
苦恼的主父偃忽然之间眼尖地瞥见那边的石径上走过来一个人,忽然便笑了一声,终于有救了啊!
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张汤那张死人脸是如此亲切,如此友善,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几乎能够比得上他主父偃了!
陈阿娇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主父偃站起来直接道:“夫人,下官给您找一个陪您下棋的人来,请夫人稍候!”
说罢,直接一阵风似的跑开了,这个时候才有看到那边揣着卷宗往往宫外方向走的张汤,穿着官服,以檀木簪子束了发,一面走,一面在想什么事情。
主父偃来到张汤面前,想也不想就对张汤道:“夫人此刻有急事找张廷尉,快随我来!”
见到主父偃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张汤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便已经被主父偃一把拉了过去,上了石亭,这才看到陈阿娇,只是,这哪里有什么事情?
主父偃嘴皮子翻得很快,噼里啪啦地便将一句话报出来想也不想转身走了:“夫人您棋艺精湛,主父偃不自量力多次挑战夫人乃是自讨苦吃,您还是饶了我,让张大人跟您一起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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