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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个,人家酒老板回回都会给我多打了点酒,说寒拾很聪明,不嫌弃可以上他那儿做个学徒啥的。不过我没答应,”寒六十摆了摆手,“做学徒太苦了,做十年都未必混得出个人样呢!我那时想还是跟着我做家传手艺好了,自己有手艺就不怕饿着。”
“爹这话说得没错,自己有手艺那就饿不死,”寒拾拿起了酒壶给寒六叔又倒了一碗,“为了避免我将来会饿死,您现下把那家传的手艺交给我也不迟。”
“不然,交给寒拾的儿子也行啊!”郑得宽打趣道。
“呵呵,”寒六叔看着这俩小子笑了起来,“我那点手艺给弄巧就行了,让弄巧往后嫁人可以多一门手艺,不至于叫婆家太看不起。至于你们俩,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寒拾和郑得宽都愣了一下,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俩都感觉到寒六叔这话里另外有话。
“爹,您说啥呢?我俩就是这村子里的还能回哪儿去?”寒拾故意带着点调侃的口气说道。
“是啊,六叔,您不会是嫌我在您家里住太久了要撵我吧?”郑得宽也附和了一句。
“不是,”寒六叔咂了口酒,摇摇头道,“我是不想挽留你们俩了。拾儿,这回你能回来爹已经很开心了。能再见你一面,爹这辈子都没啥牵挂了。爹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好的,跟你娘都好好的,那就足够了。得宽也是,既然跟巴家断清了关系,那就好好地出去干一番事业,别浪费了你这好人才。”
郑得宽笑了笑:“六叔,您这说的都是些啥呢?我哪儿就人才了?种果园子还行,别的我真不行……”
“哎,你听我说完,得宽,”寒六叔抬手打断了郑得宽的话,“你是不是人才你有没有本事,六叔心里还是有数的。六叔以前也去外面闯荡过,知道外面有很多机会,只要你们稍加努力,必定可以出人头地的。”
“爹,无端端的您咋忽然提起这事儿了?”寒拾眼带疑惑地看着寒六叔问道。
“没啥,爹就是把心里的话跟你们俩说说。爹不希望因为爹的缘故让你有所放不下。你出来这么久了,你娘一定很担心,你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寒六叔淡淡地笑了笑道。
“那咋行呢?我的小食店才刚开张没多久,最近又正在跟对门打对台,我咋能这时候走呢?爹,您放心,我娘那边没事儿,除了我这个儿子,她还有儿子,不会老是挂着我的。”寒拾笑道。
“可是……”
“您别可是了,来来来,继续喝酒,不说那些走不走的事儿了。”
晚饭后,寒六叔喝得有点多了,被弄巧扶着回房歇息了。寒拾一个人出了家门,踏着月色四处闲晃了起来。晃着晃着,他就往坡上去了。月色静谧,四周安静如斯,可他的心情却异常起伏。
忽然,一阵十分熟悉的歌声飘进了他耳朵里:“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庖越越/她活泼又聪明她美丽又机灵/但每天却生活在那大土匪的手里/折磨她让她很不开心/噢,可爱的庖越越,噢,可爱的庖越越/你要勇敢一点/战胜土匪变成大富婆/每天的生活就会很开心……”
伴随着这风格迥异的歌声,寒拾看见月色下的那片地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忙碌着。他右眼皮子一抖,不会又是在藏钱吧?
“搞定!收工!”那小身板支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转身正要回去时,却发现寒拾站在身边,不由地吓了一跳,往后一蹦,“哎哟娘啊!这是干啥呀?咋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呢?我不会是见到鬼魂了吧?”
寒拾指了指月亮:“没听人说过能照出影儿的都不是鬼吗?”
“万一你是道行很高的鬼呢?好怕怕呀,奴家好怕怕哟,奴家要赶紧回去找姑奶奶咯!”越越缩着脖子收回小爪子,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小猫咪的样子,绕开寒拾就往回走去。不过,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瞄了寒拾一眼,发现这男人立在原地没动,背影看上去有点萧条寞落的感觉,于是又挪步回去了。
寒拾回头一看是她,嘴角含笑地瞥了她一眼问道:“咋又回来了?”
“我发现你今天好像很忧伤的样子呀!”越越那两只爪子还缩着,还是一副小猫咪的样子,绕着寒拾打量了一遍。
“你能看出来我很忧伤?我自己咋不觉得呢?”
“全都写在脸上你自己没发现吗?平时的你总是一副两袖清风随来去本爷就是很淡定的样子,走那儿都是昂首挺胸步伐轻快的,今儿呢,就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两只脚迈得很慢很慢,背也挺得不是那么直了,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帅哥……不是,反正就是像个老爷爷走路似的,喏,就是这样,”越越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丫,一手捶背一手拄着树丫咳嗽了起来,“咳咳咳……老朽今年八十八了,上无高堂下无妻儿,晚景凄凉啊!”
寒拾忍俊不禁:“我有那么夸张吗?”
越越直起腰来,把树杈一扔:“反正跟这个差不多啦!再闻闻你身上这股酒味儿,肯定出来之前借酒消愁啦,我说得对不对?”
“对,”寒拾笑着点点头,“你都已经可以去村头摆摊算命,跟万大仙抢饭碗了。”
“客气!客气!”越越冲寒拾拱了拱手,故作江湖大侠之风范道,“本大仙向来低调,摆摊算命这种俗事也就算了,不过听闻寒掌柜手里有一张与我同名同姓的庖越越的三年契约,不如把那个给我咋样?”
“把你能的!”寒拾抬手拍了她小脑袋瓜子一下,笑道,“谁也没你这么能掰扯了,说个啥都能叫你绕回你那张契约去。咋的?怕我将来走的时候不会把契约还给你?我这个人在你那儿是一点信用都没有吗?”
“你的信用啊,”越越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抬头望了望大脸盘子的月亮,故作轻叹道,“你在我这儿就没信用两个字,你对我而言,就是我的噩梦,我的债主,拿着小鞭子狠狠抽打可怜小绵羊的坏掌柜……”
寒拾眼神幽幽又带点无辜地看着她:“我有那么坏吗?”
“呃……你也不是那么地坏啦!偶尔也会同情一下小绵羊,偶尔也会帮小绵羊赶赶坏人,也算个没有埋没良心的掌柜啦!只不过……”
“只不过啥?”
“呃……也没啥,好了,我得回去了,掌柜的你慢慢在这儿晒月光吧!注意哦,再难过也不要哭哦,被人看见了的话,你英伟不凡的那一面就彻底泡汤咯!拜,明儿见!”
越越正要蹦蹦跳跳地走开,寒拾却往右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稍微一愣,后退了半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寒拾问道:“还有啥指教呀?”
“把刚才那话说完,只不过啥?”寒拾又往前迈了一步问道。
“都说了没啥呀……”越越又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没啥?”
“真的真的啦,我咋会骗你呢?如果我骗了你,我明早起床就……”
“如果你骗了我,你将来就做不了大隋第一大富婆,咋样?”
“啊?”越越右嘴角抽动了一下,表情有点尴尬了,“不用玩这么狠吧,掌柜的?随便说说而已嘛……”
“不想玩这么大,那就老老实实地招供吧!”寒拾眼含狡笑道。
“这个嘛……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掌柜的你能稍微缩减一下我还债的期限,譬如三年变成两年半,或者变成两年更好,一年当然也不错了啦,半年就更好了,如果不让我还那就太完美啦是不是?哈哈,当然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好了,我说完了,我要回家了!”
可寒拾还是拦着她,不让她走。她很无辜地眨了眨同样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寒拾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啊,你还想咋样啊?不会因为这个又给我多加一年吧?我都已经说了,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你不会连幻想都不允许吧?”
寒拾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青幽幽的双瞳——这双眼睛曾经在丰裕镇的澡堂子里给了他惊鸿一瞥,也让米和尚惊叹为世上最灵气的眼睛,偶尔会露出软如绵羊般的笑意,偶尔会忽闪出狡黠的光芒,偶尔会盈着泪水,偶尔却又盛满了火光,仿佛瞬间就能喷出火去将敌人烧光。那么,这到底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庖越越……”寒拾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缓缓地碰向越越的眼睛,“你真是让我看不明白,不明白你这双眼睛怎会有这么多故事,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越越忽然有点紧张了,身子也有点僵了,眼珠子却死命地在往左边瞟。当寒拾的手缓缓靠近她左脸颊时,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掌掌掌掌掌掌柜的到底想干嘛?他他他他他他不会是喝多了吧?到到到到到底应该躲开还是站着不动呢?要不要装晕?据说这是化解尴尬最有效的办法呢!可装晕会不会太傻?掌柜的能一眼看出来吧?
但寒拾的手就在将要触碰到越越脸颊时,忽地停了下来。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轻轻卷起手指,有点尴尬地收回了手。
越越松了口气,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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