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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凯!你的电报!到门房取。”办公室大妈刘红梅占据着房间里唯一的电话,每个人的信息都要经她来传递。
苏先凯茫然抬头,大方脸整个是迷糊的状态。
“哎呀,你的电报啊,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赶快去看看吧,别是老家有什么事了,你们那村子在山里头吧,发个电报挺不容易的。”办公室大妈的语气有些古怪。
苏先凯闷嗯了一声,书签放在刚刚看过的位置,出去了。
大妈瞅着他的动作,又觉得不爽,口中道:“天天看英文的杂志,好像就他看得懂似的,还不就是个助教!”
办公室大妈的对面坐着两人,只是笑不说话。
苏先凯出了教学楼,气闷的踢了一脚石头。
他是从太行山里考出来的学生。所谓的革命老区,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却只能说是又红又专,但在学校里,在办公室里,所有人说起太行山,第一印象就是穷。
办公室里的老教师刘红梅更是三五不时的将“穷”和“山”挂在嘴边。
原因很简单,刘红梅的儿子和苏先凯同年毕业,苏先凯因为成绩好而留校了,刘红梅的儿子却因为只读了不出名的大专,没能分配到学校里来。
两个年轻人不同的命运,却在刘红梅心里扎了一根刺,或许是更年期到了,刘红梅逮到机会,就要讽刺苏先凯两句,方才觉得快活。
自然的,苏先凯是不会觉得快活的。
正相反,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用后世的语言来评价,刘红梅就是在施展冷暴力。
然而,苏先凯虽然天天都看论文,却对此无可奈何,他可以去实验室,但实验室是多个小组公用的,做完了实验就要出来,他也可以去教室,但教室也是给全校学生使用的,上完课了就要离开。
学校还要求老师坐班,以方便学生来问问题。
很少有人来问小助教问题,于是,苏先凯每天就在图书馆和办公室打转。
因为学校里拿不出经费给青年教师,所以,苏先凯等年轻人必须先做理论研究,只有理论研究做的好了,才能增加经费。
苏先凯迫切的希望能够写一篇理论稿子出来,发表在国家级期刊上,继而拿到学校最高的3000元经费,做自己想做的项目。
拿到经费,开启项目,不仅意味着脱离“新人”阶段,还意味着自己有新的办公室可选,哪怕是最差的项目办公室,苏先凯也可以第一时间搬过去。
中年妇女的怨念,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先凯一边为未来做计划,以对冲办公室大妈的邪气,一边加快脚步。
他是极少收到电报的。苏先凯上一次收到老家的电报,还是一年多以前,里面就四个字:母病速归。
苏先凯吓的心慌,连夜倒了几趟车,站着回了老家,结果是母亲的老胃病犯了,住院缺钱,弟弟偷偷的拍了电报。
就是这么简洁的四字电报,苏先凯还被老父埋怨多次。“能吃一笼素包子了”差不多要成苏父的口头禅了。
苏先凯也担心家里有什么急事:秋收在即,莫非是家里的大牲口出了事?牲口得病也就算了,家里人可别得病了……
苏先凯胡思乱想着,进了门房,问道:“大爷,是不是有我的电报?”
门房大爷戴着老花镜看报,取下来看人,见是位面熟的年轻老师,即道:“电报和信都在右边筐子里,你拿自己的,走前记得签名,别拿混了。”
叮嘱结束,门房老大爷继续看他的报纸。
苏先凯只好自己在竹筐里找信件和电报。
一个学校每天的来往信函是极多的,正常人的正常联络都用平信,有的人一天能寄好几封出去,门房的信件还都是寄给老师,否则数量非得增加十倍不可。
苏先凯正翻找期间,又有人来了,叫道:“老孙,有我的信吗?”
门房大爷照例取下老花镜,瞅了一眼,就见他一个筋斗云翻下来,火眼金睛的道:“王教授来了,您的信我放抽屉里了,担心给弄脏了。”
一封信分分钟递给了对方。
苏先凯这时候仰起头打了个招呼:“王教授。”
“小苏也在啊,行了,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还有个实验没做完呢。”王教授笑了两声,取了信就走,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苏先凯有些不爽的继续翻信件,他的电报属于急件,原本更应该单放出来。
然而,门房大爷并不鸟他,他也无可奈何,学校的气氛就是如此,沉闷而保守的气息,始终未曾消散,当然,还免不了有浓厚的官僚味飘来荡去,像是狐臭似的,寻之不见,缭绕不去。
门房大爷只认得校领导和院系领导,有名或厉害的教授副教授也会被记住,除此以外,谁都不能在他这里混出眼熟来。
“找到了。”苏先凯一边腹诽,一边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电报。
“工作证带了没?”门房大爷将签名本推了过来,指指下面,道:“签名拿信。”
苏先凯迅速完成全部流程,当场就将之给撕开了。
门房大爷也没说什么,电报的确是急了点。
没有点急事,谁会拍电报啊,这可是按字算钱的。
刷拉。
苏先凯单手一抖,将电报给展开了。
展开的电报,将苏先凯和看门老孙都给吓了一跳。
“电报还有折页的?”老孙表示自己在五指山下……不,门房里呆了多年,从来没见过折页的电报。
苏先凯木木的点头,道:“看起来是电报没错。”
电报的抬头,是漆黑的七个大字并两个符号,“苏先凯先生,你好:”
苏先凯当时就晕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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