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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明宪惊骇非常,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口鼻。
没用的。
除非她不呼吸,否则她一定能闻到这软筋散的味道,一定会手脚发软任由傅文摆布。
不、不要!
庄明宪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茶水,软筋散过滤了水之后,效果会大打折扣。
可惜傅文比她更快,他抓过茶水,扔了出去。
庄明宪扒住车窗,努力不闻车内的味道,傅文捏了她的小腿,褪她的鞋袜。
明知道他是故意让她闻软筋散的味道,庄明宪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她举手用簪子想再扎傅文,手却无力地软了下去。
不要,不要。
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受自己摆布,庄明宪想着傅文刚才的举动,只觉万念俱灰。
她后悔了。
刚才那一簪子,她不该扎傅文,她应该扎自己。如果她死了,就不会受这样的羞辱了。
当傅文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候,庄明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她并不因为憎恨、厌恶而闭上眼睛,只是看着,那眼神好像在说,傅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傅文只是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到软摊上,就坐到了她的对面。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捏着庄明宪的簪子,冰凉的视线在庄明宪脸上与小腹上徘徊。
每一刻对于庄明宪都是煎熬,她却不敢过分沉溺于痛苦后悔,只集中注意力注意周围的一切。
马车经过了一段颠簸的路,慢慢变得平缓,周围依然安静。
庄明宪猜测,他们应该离开了山坳,却并没有进城。此刻的京城不管哪里都很热闹,若是走官道,路上也不会这么安静,他们应该还在京城郊外。
庄明宪计算着时间,判断着方位,心里渐渐有个想法。
狡兔三窟,傅文怕是要去他在京郊的别院了。
庄明宪猜的没错,傅文的确是要去别院,只不过他很清楚丁兴这个人。
他忠心耿耿,认准了一个主子之后就再不会更改想法,只一心护主。主子遇到危险,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营救,绝不会因为危险重重而选择放弃。
丁兴不仅忠心还很敏锐聪明。
以他护主的心性,他一定不敢去找陆铮的人帮忙。为了维护庄明宪的名声,他反而会把那个假货送回猫儿胡同掩人耳目。
所以傅文并没有直接回去。
这一路上,他兜兜转转的绕了很多远路,又找了几个跟他的马车差不多的马车混淆视听。
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才在他的一处别院停下了。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农家宅院,三间瓦房,两间厢房,一个大院子,乍一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虽然重生,但他到底仅仅是个翰林院的小小编修,虽然清贵,手上并无实权,很多事情做起来并不能像前世做首辅时顺心如意。
能用的钱有限,他又急缺人手,所以大部分钱都被他用来收买护卫了。再加上越普通的宅院越容易藏身,他买的几处宅院都是这种看上去不起眼的。
虽然不起眼,但院中安排了三十多个护卫,皆是他从各处收拢来的高手。
霍山去敲门,五短三长,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别院的护卫首领,名叫贺六,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彪悍的壮汉。
“主子,霍老大,你们回来了。”
院子里并不十分亮,只在庑廊下点了两个小灯笼。
霍山走在最前面,傅文扶着庄明宪走进了院中。
其实那软筋散香燃完之后,药效减弱了很多,庄明宪却一直睡在软毯上不动,只为了麻痹傅文。
可她知道若一直伪装,傅文必然会看出来。所以她并不装作一点不能动,只装作药劲没有完全缓过来。
傅文果然没有怀疑,下车的时候亲自扶着她。
她忍着恶心,由他扶着,本想故意麻痹傅文,好让傅文放松警惕,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逃走。可看着院中林立着许多护卫,影影重重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二十个,她的心彻底凉了。
傅文突然攥了她的手,轻轻哼了一声,带着警告与嘲讽。
这一哼让她如梦初醒。
他知道,知道她是伪装的。
既然如此,庄明宪也不屑伪装了,她伸出另外一只手,重重在傅文腰间穴位点了一下,挣开了傅文的禁锢。
傅文再次冷哼,抓了她手腕,将她往屋里拖。庄明宪自然不肯,空着的那只手“啪啪啪”连着在傅文脸上打了几个耳光。
她看出来了,傅文想羞辱她,暂时不会杀她。
以后会如何,她不得而知,或许她最终难逃一死,但是现在她只想打傅文。
“畜生!”
她宁愿激怒傅文,宁愿让傅文盛怒之下杀了她,也不想被傅文玷污。
“你怎么不死!”
“你们傅家果然个个无耻之尤,没有一个好东西。”
“活该你得了头疼病,老天爷没长眼,就该活活疼死你。”
“你是什么东西?”
庄明宪咬牙切齿:“你根本不能跟陆铮比,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也只敢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罢了,你会的,也只是一些下作肮脏的手段。陆铮不知道比你光明正大多少倍!”
“阴险狡诈的小人,你连根陆铮正大光明斗争都不敢!你连走到陆铮面前去都不敢!可笑他们这些人还对你忠心,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你也只配跟这种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了。”
“你拿什么跟陆铮比!”
“你根本不配!”
庄明宪越说越难听,最后几句话显然是戳中了傅文的痛处,他勃然变色,一脚踢开正屋的门,毫不客气地把庄明宪推了进去。
庄明宪身心俱疲,重重跌在地上。她看到了一双脚,灰蓝暗地樗蒲纹云锦,崭新崭新的鞋子,一尘不染。
庄明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陆铮迟迟不醒,她心里担忧,可该做的都做了,实在无聊。就跟祖母商量给陆铮做几双新鞋,做几件衣裳。
他这么瘦,就算醒来,从前的衣裳穿着也不合身了。
万全知道后,就拿了两匹云锦过来,说是南京今年进贡的。
她当然知道,云锦织造精美、寸锦寸金,每年也就只能织个三四匹而已。
陆铮为人格外讲究,穿衣裳穿鞋都要最好的,所以她毫不犹豫把云锦给陆铮拿来做鞋了。
一共做了三双,一双灰蓝色,一双竹青色,一双绛紫色,全都摆放在床头柜上。
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鞋,她当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是这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答案在脑中不停旋转,庄明宪猛然抬起头。
她看到穿着那双鞋子的人,看到他英俊无敌的脸庞,这个人正是她的丈夫。
陆铮!
你来了!
你来救我了!
可是,这是真的吗?
这会不会是她眼花了,是她看错了,是她幻想出来的?
“安安。”
陆铮将她抱起,轻轻拍了拍:“别怕,我在。”
“陆铮!”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温柔体贴一如往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一刻庄明宪才肯定,陆铮,她的陆铮是真的来了。
她死死抓着陆铮的衣袖,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怕,不怕。”陆铮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格外的轻柔:“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不哭,不哭,我在呢,我在这里呢。”
他哄着她,低语轻诉,温柔的呢喃。
她靠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声又一声的埋怨,却像雏鸟恋巢,全心全意的依恋。
是的,陆铮真的来了。
傅文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知道了。
他的那些人,那些护卫,要么被陆铮收买,要么被陆铮杀害。
可恨他竟然一点都不曾察觉。
这里很危险,他应该立马离开,可是他不想走。
他想看看对他冷嘲热讽的庄明宪,在面对她一心求嫁的陆铮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看着那两人如交颈鸳鸯般私语,傅文脸色惨白,心痛得绞成一团。
他捂着胸口,倚着门,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
他才是庄明宪的丈夫,庄明宪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也只能是他。
她不能背叛他,她怎么会、怎么敢背叛他?
她明明只喜欢他,如蒲草恋着磐石,柔软坚韧默默承受着磐石给的一切,哪怕磐石冰凉生硬,她依然无怨无悔地拥抱着、围绕着磐石。
她怎么能投入别人的怀抱!
怎么能这样对他!
“乖。”
陆铮擦干她脸上的眼泪,与她十指相扣:“走,我们回家。”
他转过脸来,视线落在傅文身上。
他眼神特别平静,仿佛没看到这个人一样。
这样的无视令傅文恼羞成怒,他冷冷一笑,大声说:“睿王与王妃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只是不知睿王对我这位宪表妹了解多少。”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睿王,我与宪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我惹恼了宪表妹,她为了报复我,就主动求旨想要嫁你。”
“今天我与宪表妹只是叙叙旧而已,并未做其他事情。”
他伸出手,把一根簪子拿了出来,笑的阴险:“宪表妹,你的簪子掉了,快簪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