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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将账簿交给朱振查看,自己却对各个数字张口到来,显然早已记在脑中。
朱振翻阅着账簿,脸色渐渐阴沉。杨勋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自己记错了数字?不可能啊……以往自己读一本书,往往十次八次朗读之后便能记得七七八八,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的神通,可也绝对不会在几
个数字上记得差了。
正在他心中诧异之时,只听朱振冷声问道:“阵亡士卒的名字,可有另行统计?阵亡士卒的尸骸,可有专门收殓查看,可有遗漏之人?”
杨勋张了张嘴,一脸茫然……
伯爷,您不是打算找我的茬吧?想收拾我您就直说,统计阵亡士卒的名字没说的,还要一一收敛查看士族的遗骸?您开什么玩笑呢!全世界都没有这么一说啊!咱能将伤亡的数字精确到个位数已经是尽
职尽责的表现了,放在别家部队,战报之上写着“阵亡者百余人,伤者两百余”那是正常状态!
可是收敛遗骸怎么说?
战场之上打生打死,人踩马踏面目全非者不计其数,若是一一收殓验明正身,那得是多大的工作量?更别说咱们现在是海战,死了掉进海里,上哪里去捞?
若是当真一一捞取,然后收殓验明正身,恐怕打一天仗下来,收殓兵卒尸体就得三五天……杨勋觉得朱振有些吹毛求疵,只好说道:“伯爷,卑职从未听闻军队有收敛阵亡将士遗骸的规矩,非是末将狡辩,也无此必要。况且伯爷治下,各县皆有每一个兵卒的名册,每一年这些府县皆会派人前往从其地征调兵员的部队一一核实,阵亡者将会在名册之上勾去,然后按照其功绩给予抚恤或者授勋,如此足矣。至于阵亡者的尸骸……家人
都不甚在意的,军中又何用多此一举?”处于元末的动荡,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已经见惯生死,对自己的命、家人的命、别人的命,都有一种惘然蔑视的态度。人死则已,伤心难过是一定的,但是对于亲人的尸骸
,却并不重视。“埋骨何须桑梓地”是一种豪放、一种洒脱,但是在这些兵卒和他们的家人看来,却是一种无奈。历经动荡,多少人为了活命背井离乡辗转求活,祖宗的祠堂或许都已经长
满了茅草倾颓崩塌,谁还能记得家乡的模样……
埋在哪里不是埋,何须是桑梓?
常茂和朱沐英也觉得朱振有些小题大做,自找麻烦。大丈夫马革裹尸,死了便死了,何须如此啰啰嗦嗦大费周章?
唯有茹太素,虽然是一介书生,深知朱振的心性,默然不语,却心中慰贴。哪怕现如今的朱振身居高位、执掌一省之地,却依旧未曾失去昔日的哪一颗赤子之心。
不抛弃,不放弃!朱振面无表情,不过却明显不悦,瞪着杨勋说道:“你若是你没做,本伯不会责罚于你,毕竟正如你所说,天下军队从未有这样的规矩。但你说你从未听闻,本伯却是不信
,本伯从初掌军山大营开始,每次出征,所有战死将士的尸体,本伯亲手交于其家属手中,难道此事你也未曾听闻?你若是没听过,你哪里来的脸去做检校。”
杨勋一拍脑门儿,暗呼不妙!
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只是一时大意给忘记了而已,却还要质疑朱振的话语,甚至狡辩,这可是犯了军法……
这位伯爷不会拿我立威,以正军纪吧?
杨勋颓然说道:“是末将疏忽,一时忘记此事,但是……”朱振摆摆手,肃容说道:“军中严苛,军纪严谨。你一时失语,明知有此事却遗忘,反而措辞狡辩,已是冒犯军纪,不过本伯念你初犯,不与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两罪并
罚,你可心服?”
杨勋正容道:“卑职知错,绝不再犯。”
他知道,质疑主帅的话语、甚至措辞狡辩,的确是军法不容。军中,主帅的话语便是铁一般的事实,只需要无条件的去执行,不能有任何怀疑,更遑论狡辩!
朱振面容缓和下来,问道:“你可知本伯为何要你收殓阵亡将士的遗骸,并且一一验明正身?”
杨勋说道:“请伯爷赐教。”
朱振看了看杨勋,再看看茹太素、刘青山,最后将目光投注到常茂和朱沐英脸上,说道:“茹太素,我看你一副了然的模样,你且来说说,本伯为何要如此做。”
“遵命!”茹太素站起身应了一声,说道:“说实话,当初下官也不理解伯爷如此大费周章所为何故,男人汉既然从军,若能衣锦还乡封妻荫子固然美好,埋骨沙场马革裹尸岂不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