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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南部的大兴县。刘琨率军自并州来投后,段匹磾则把他安排在了东南方向的征北小城屯驻。
这座小城乃是汉末军阀公孙瓒所筑——当年公孙瓒与幽州刺史刘虞不和,遂建此城,以逼刘虞。因为年深日久,小城失修,刘琨被迫缩小了规模,将半数兵马驻在城内,半数则围城建垒,分与诸将镇守。如今超过半数晋军被刘演统领着北伐段末柸,卢谌乃率余部谨守小城。
至于段匹磾方面,留下其弟段叔军守蓟,自将大军,裹胁着刘琨,挥师北进。段文鸯自请为先锋,段匹磾却婉拒了,说:“当以晋人为先,可借其势也。”要刘演率军在前,汹涌杀向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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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段末柸身在北平郡治徐无城中,正在安抚部众,忙得焦头烂额。在原本历史上,他并不至于如此窘迫,但如今洛阳颁诏,封段匹磾为辽西公、东部鲜卑大单于,导致段氏所属各部陆续往投,段末柸难以禁止。他无奈之下,只得遣人去向宇文和慕容两部求取援军。
慕容廆时以代郡人鲁昌、北平人阳耽为谋主(原本历史上,还多一个裴嶷裴文冀,且居首席),言听计从,既得段末柸之请,便与二人商议。阳耽劝说道:“臣等皆晋人,之所以依附将军,乃因将军虽处偏远,却不背王化,身为鲜卑,而心向中国,进可拱卫天子,复兴社稷,退可安保臣等乡梓也。
“如今洛阳所命,段匹磾实王辽西,段末柸篡僭而已。倘若将军应援末柸,无异于背晋,臣等实不敢为设一谋。况且,末柸与羯奴私通款曲,约为父子,若末柸得幽州,一如羯奴得幽州,彼有襄国大军为援,异日必侵将军土地,恐怕到时候悔之晚矣。”
慕容廆笑笑,回复说:“先生勿虑,我不背晋。既然如此,段匹磾与末柸相攻,我可发兵相助匹磾否?”
鲁昌摆手道:“不可,末柸势大,攻之不易,且即破之,土地、户口必为段匹磾所得,明公出力虽大,所获却小。以臣预想,宇文必肯应请南下,相助末柸,我等不如趁势而西,取土地、户口于宇文部。今明公兵马强壮,称雄一方,若能兼并宇文,献俘洛阳,则异日或可踵段氏之迹,公于辽东,未可知也。”
慕容廆大喜道:“崔毖王浚余孽,人所不齿,我若能兼并宇文,则取辽东不为难也。胡势方炽,天子悬远,若真命我于辽东,当与二君共有平州!”
果然不出鲁昌所料,西面的宇文部首领宇文莫圭在得到段末柸割让三县的承诺后,欣然发兵,命其弟宇文屈云率七千骑南下应援。段末柸会合了宇文军,便阵于无终,以待段、晋联军。
无终就是后世的天津市蓟州区,城池依山傍水而建,地势险要。不过鲜卑人不惯于守城,段末柸又自恃勇武,因此布阵于城池东南方向的平原地带。
段匹磾率军开到,首先命令刘演率领晋人攻打敌阵。两军激战多时,终究鲜卑骁勇,晋兵素质却不甚高,再加上刘始仁不能服众——他长年转战河北,与并州众难免有所隔膜——于各将所领调度不灵,逐渐地便落在了下风。
段末柸并未亲自上阵——他还得防着后面段匹磾的主力呢——见情势对己方有利,便请宇文部骑兵从侧翼猛攻晋阵。晋师因此而溃,士卒纷纷败走,刘演亲自挥刀,连杀数人,却仍然禁止不住。
刘演急了,遂于阵中大呼道:“我军若败,大司空必无幸理!与其闻大司空死讯而向隅哀泣,不如先其而死,死而无憾!”催马挥刀,便率领着众兄弟和亲信部曲,朝向宇文军作拼死的突击。不少晋将闻听此语,又见此情景,难免羞愧、焦虑等情,一起涌上心头,还思刘琨长年待己的恩遇,急忙驳转坐骑,鼓舞士卒,纷纷喊道:“我等宁死于大司空之前,岂可后生?!”追随着刘演杀向敌阵。
宇文部的骑兵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突然遭此逆袭,难免有些慌张,在晋人不要命的猛扑之下,队列竟被冲散。大将宇文素延策马而出,来阻晋师,刘演四弟刘启与战,不三合即被刺于马下。
刘演兄弟见状,又急又怒,急从四面包抄过来,直取宇文素延。宇文素延促起不防,身边将士顷刻间即被刘演部曲所驱散,他一人独当刘演、刘挹、刘述三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砍下马来,割取了首级。
宇文素延既死,宇文部众无不胆寒,纷纷退避。段末柸见势不妙,只得亲率主力驰出,远远地拉弓瞄准,一箭正中刘演肩头。刘演大叫一声,坠落马下,段末柸当即驰来取其性命,刘述挥矛拦阻,仅仅一个照面,便为段末柸所杀。
段末柸乃是段氏甚至于东北各部鲜卑中排名第一的勇将,长矛起处,全无晋将、晋兵,可以当其一合,转瞬间即来至刘演身旁。刘演才刚挣扎起来,由部曲护卫着,寻隙而退,段末柸接连刺倒他三名亲信,矛尖只在刘演身前打晃,口里道:“刘始仁,若肯降时,尚可活命,若不即降,今日便是汝的死期到了!”
刘演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里了,终究段末柸勇名素著,威势迫人,倘若是战败被擒至面前,说不定刘始仁听闻此语,当场就屈膝了。但如今在两军阵前,晋狄双方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呢,倘若此际说一个“降”字,那还有面目存活于天地之间吗?因此他不敢言降,却也不敢当面呵斥段末柸,随手挥刀一撩眼前的矛尖,随即转身便逃。
段末柸大怒,当即狠狠一矛便向刘演后心插下,可谁想矛尖才刚沾到刘演的身甲,突然间斜刺里一矛挥来,硬生生将之格歪。段末柸急忙定睛看时,一将怒目圆睁,虬须翻卷,喝骂道:“逆贼,但有某在,必不容汝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