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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彭长宜说:“他们都在重症监护病房,不需要陪床的。”
“我知道不需要陪床的,那总得有个家属吧?”
彭长宜说:“他老婆不在,听说出国了。”
王家栋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听说,他老婆和孩子都办理了移民手续。”
“哦?您确定?”
王家栋说:“我确定,老尚调走了,但在公安局,当年我也没少安排人,所以还是能听到一些消息的。”
彭长宜说:“我懂。”
彭长宜明白部长的意思,尽管老尚调走了,陈乐调走了,公安局里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的。
那个年代,对于官员家属移民没有严格的约束,尽管如此,彭长宜还是感觉到部长跟他说这层意思的深意。
王家栋又说:“我听说那个愈大拆没有钱给荣曼了,他儿子去澳门赌博输钱不说,工贸园区那个项目也需要钱,等你喘过这口气的时候,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现在老百姓都反映去北京这个公交车没法坐了,半天来一辆车不说,中途开着开着就趴窝了,两边的人都参与管理,都管不好,谁都想说了算,这样一件大好事,别再让他们给搅黄了,我听说,老百姓到北京总公司投诉的也不少,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他们私人老板之间的生意纠纷,这是亢州的事,是老百姓的事,是关乎优化投资环境的大事!”
彭长宜点点头,他明白部长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个问题同样有着某种深意。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但是涉及到荣曼,他有心理障碍。因为之前跟荣曼有过一次不能见光的接触,尽管当时自己因为失去陈静后心里烦闷喝多了,但事情毕竟发生了,何况,荣曼当时是清醒的,这样他就对荣曼多了一层防备。部长说的话,他早就感受到了,有的时候他临时回家,老顾来不及接他,他都是坐公交车回去的,半路趴窝、司机和售票员的抱怨,他都经历过、听见过,他也想有时间跟荣曼沟通一下情况,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曾经给荣曼打过电话,但是荣曼的电话号码早就成了空号,后来他听说荣曼已经很少再亢州露面了,公交公司由她的助理和姚静共同管理,民间早就有“木匠多了盖塌房”的说法,何况是两股互不两立的人在管理同一个公司?
时间快到了,彭长宜起身告辞,王家栋拄着拐,送他来到院子里,这个洒满晨光的小院,让彭长宜再次有了归来的感觉,他回头说道:“您不要送了,我工作上的事您还得帮着多听、多想、多提醒。”
王家栋没有说话,而是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上班。
果然如彭长宜事先预料的那样,在全体班子成员会议上,彭长宜亲自主持会议,他说:“关于上级对我的任命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省去一切程序,正式开会……”
紧接着,他宣布了四项决定,这四项决定,尽管没有给之前的工作下一句定语,但却刀刀见血,几乎把围绕工贸园区的这个项目完全否定了:园区内所有的在建项目和已建项目全部停工;成立合同审查领导小组,彭长宜亲自任组长;审查期间,所有合同暂时作废,通过审查小组审查后再继续履行生效履约,存在违法违规现象的逐级上报,将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成立工作组,组员由各机关工作人员组成,领导负责包村包户,对所涉及的农户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对这次死伤者家属进行抚恤和慰问;发布告全体失地农民书……
常委会散会后,即刻召开了工贸园区项目会议,所涉及到的开发商全部到会。这个会议,彭长宜故意没有参加,他让刘星和卢辉主持召开,他和吕华、邓国才、前程等人进村慰问去了。
尽管他没有参加会议,但是他完全能想象得出会议的艰难程度,也能想象得出这些开发商们的表现。他不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跟他们见面,就有了十分的主动权。
当刘星代表市委、市政府宣布完常委会通过的四项决定后,开发商们一片哗然。有的说政府不讲信用。有的说工程不能停工,停工损失有谁承担?还有的说既然合同已经签订,就受法律保护,不能因为死了人、伤了人政府就单方撕毁合同。更有人说,他们将投诉亢州,要用法律保护企业的合法权益。
会场乱成一团,这些平时热衷于以成功人士在媒体露面的开发商们,此时没了风度,冲着亢州的市领导们大喊大叫,拍桌子瞪眼睛。刘星黑着脸,一言不发。其他几位副市长和相关部门的领导见刘星不说话,也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卢辉看不下去了,他用笔敲着桌子说道:“吵什么、吵什么?有问题一个一个的说,你们都号称当地的成功人士,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我们现在是在开会,是在研究解决问题,你们这样大呼小叫的算是什么?”
大家见平时这个不怎么管事的副书记发了火,对他们这些所谓的投资者们丝毫的不客气,而且说的话有理有节,也就暂时闭了嘴,看着卢辉。“维护投资者的利益”,在那个年代是非常盛行的一句话,他们这些人到哪儿都是受到当地政府极高礼遇的,所以他们才这样财大气粗,有时甚至绑架政府,左右政府的意志。冷不丁亢州对他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这些至高无上的开发商从天上掉到地上,他们肯定是无法接受。
会场安静下来后,卢辉说道:“首先声明,政府没有撕毁合同,是暂时性作废,前提是,合同要重新审查,审查合格后继续履行生效,这有错吗?”
有人说道:“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如果不合理,你亢州政府干嘛要签?别忘了签合同的时候,可是仪式隆重、声势浩大,电视台全程录像的。那个时候政府怎么不审查啊?把我们招商引资招来了,这会又想卡我们的脖子,我们保留诉讼的权力!”
“对,我们保留诉讼的权力!”
这时有人说道:“明明是你们官场的内部斗争,却要搭上我们开发企业充当无辜受害者,我们也要维护权益。”
卢辉沉下了脸,看着那个人说道:“我请问这位老板,我们官场有什么内部斗争?我能在今天这个场合下公开向你讨教讨教吗?”
那个人一听,脸色立刻尴尬下来,他扯开了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支吾了半天才说:“反正朱书记不是这样跟我们说的,他对我们是完全支持的。”
卢辉不动声色第说道:“你说得没错,但是他现在躺在医院了,他怎么躺在的医院,我们你们应该清楚。”
那个人还想说什么,卢辉不再理他,而是扫视了一下全场,他说道:“很好,欢迎各位老板对我们的工作提出宝贵意见,更欢迎大家对今后政府工作进行监督。我想说几句题外的话,也是刚才各位老板质问我们的就是有关合同履约的问题。政府跟你们签订了合同,把你们招来了,这些一点都不假,尽管我没有参与一起合同的签订,但是我敢说,这些合同以及一些私下的行为就都那么阳光吗?就都那么合法吗?不说别的,就拿老百姓不同意你们进场施工这件事来说,你们对我们的百姓又做了什么?这些你们能公开说说吗?能见得阳光吗?哪家法律规定,签订的合同和实际操作不符合的时候就不能修订、不能废除了?谁能告诉我!”
他拍着桌子说道,提高了嗓门。
全场没人说话。
卢辉继续说:“如果你的合同、你所从事的项目经得住审查和检验,你又怕什么?你又担心什么?不就是耽误你几天工期吗?这和死的人、和医院躺着的人相比,又算什么?”
面对卢辉的强硬,没人再发声。
“我再次重申亢州市委和市政府的决定,从明天开始,所有涉及到的企业,派专人到市政府办公室报到,拿上你们的合同,看看合同里写的和你们实际干的是不是一回事!如果逾期不到者,后果自负!”卢辉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又说道:“当然,你们有委屈有问题可以反映,也可以跟市领导单独反映,但眼下,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无论你们有多大的委屈,有多大的为难,我们欢迎你们提意见,我们希望在我们双方共同努力下,度过眼前这个难关,眼前这个难关是亢州的,但更是你们大家的,至于有人说这是我们官场上的内部斗争,我还要请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官场有斗争?你是参与了还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掌握了什么斗争的证据?我跟你说,就凭这句话我就可以对你深究!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胡乱猜疑、胡乱怀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才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对于卢辉的话,他想恼却恼不得,脸青一阵紫一阵的。
卢辉继续说:“面对这样的形式,政府有许多要检讨的地方,在座的企业也有,任何一方都逃脱不掉责任!别怪我说话不客气,我们就是因为有了太多的客气,有了太多的迁就,才导致违规操作的情况发生!我不想点名,我也不想在这里批评哪家企业,各位心里都明白,既然各位都明白,那么就更应该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这次会上,卢辉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强硬的一面,散会后,他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他为官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畅快的感觉,今天,他找到了,找到了一种可以依托的底气,可以让他装着胆子说话的底气!他忽然感觉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彭长宜说话办事总是有一种底气存在了,这就是他为什么会信奉“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几个字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