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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水里,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的四人:景老爷子,西门鑫,林唯枫,以及郁文才。
这四人的身上,已经换了身衣衫,显然,落了水之后,被这艘画舫的人救了。
景老爷子盯着裴元志,薄唇紧抿,沉着脸,翘起胡子,一言不发。
西门鑫盯着裴元志,笑得贼兮兮。
林唯枫则是一脸的讽笑。
只有郁文才,那脸上腾着杀气,恨不得此时将裴元志千刀万剐。
裴元志看着众人,惊得僵在当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皇上微服出行,救了他们四人?
他们四人刚刚落水,怎么就出现在几百丈远的地方了?
裴元志想不明白。
西门鑫盯着裴元志,心中笑得开怀,裴元志想不明白的事,他全明白。
因为这一切,全是郁娇的谋划。
郁娇建议景老爷子写信给李太师,请李太师到锦绣画舫上饮茶,信中又含蓄着问了皇上的近况。皇上将景老爷子罢了官,李太师一直在明里暗里帮着求情。景老爷子委婉地提到了皇上,李太师如何不明白景老爷子的想法?景老爷子想见皇上了。
于是,李太师邀请皇上出宫来赏晚霞,以便让景老爷子和皇上见面。
皇上最近宠着三皇子,出门时,总是带着他,而三皇子,听说裴元志是皇上的外室子,早已恨得想亲手杀死,此时看着裴元志,一脸的杀气。
另外呢,李太师出行,当然不会是一人出行了,总喜欢带着门生,因此,画舫上才多了陈学士和伍御使。
而那个纨绔宁国公府的二公子,则是郁娇写密信请来的,郁娇在密信上说,裴元志会在今天倒大霉。宁二公子跟裴元志有些过节,听说仇人会倒霉,十分想看看热闹,便想着法子混入了锦绣画舫,专门来看裴元志倒霉的。
他则和林唯枫,躲开了裴元志护卫的搜寻,带着景老爷子和郁文才,运用内力奋力游水,赶到了锦绣画舫旁。
几人高呼,引得画舫的人注意了,将他们救起。
景老爷子借机拿出裴元志逼迫着签的婚书,呈向皇上告状。
郁文才在家中忽然昏倒,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玲珑画舫上,被人提剑追杀,又见冷义在裴元志身边,便猜想着,一定是裴元志想杀他灭口,再丢下桃花湖沉塘毁尸。
新仇加旧恨,让郁文才下定决心,不管裴元志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一定要将裴元志告死!
没想到,想着皇上,眼下就见着了,景家老爷子告裴元志逼婚,他便借机告裴元志指使护卫杀了儿子,又告裴元志指使护卫杀他。
正德帝听着二人的告状,是又气又头疼,怎么全都告元志?
而且,罪状一条比一条大。
当着李太师和几位官员的面告,正德帝想放过裴元志,想徇私舞弊,也办不到了,心中是又气又怨。
船舱中,紧张肃然的气氛,惊得裴元志回过神来,他甩了下袖子,慌忙跪倒在地,“臣,裴元志,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正德帝没有立刻叫他起身,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裴元志。
那眼神中,有失望,有愧疚,更多的是恨铁不成纲的恼火。
“接着跪!”正德帝忽然冷喝一声。
裴元志闭了闭眼,回道,“是,皇上。”
“知道朕为何要你跪着吗?”正德帝怒道。
裴元志摇摇头,装着十分懵怔的样子,“微臣不知,请皇上点明。”
“哼!”正德帝怒道,“你太让朕失望了。你居然敢威逼景老爷子,让他将侄孙女嫁你?不嫁就杀?”
“不是,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这是个误会,微臣没有逼迫他……”
“这是什么?”正德帝抓起桌上一物,扔在裴元志的面前。
婚书已经湿答答的了,但是上面的字,还是看得十分的清楚。
裴元志,景蓁的名字,赫然写在上面了。末尾,只剩女方的家长没有签名了。
偏偏这时,有人在船舱的门口说道,“皇上,抓到刺死郁大公子的凶手冷义了,还在玲珑画舫上,搜出不少兵器。抓到了三十三名带刀护卫,他们均交代,是为了威胁景老爷子,而设下的鸿门宴。”
正德帝的眸光,更加的沉下来。
裴元志往门口看去,果然,一身湿嗒嗒的冷义,被两个大内护卫捆着。
他闭了下眼,今儿是怎么回事?他的计划为何会败?
为什么皇上会出现在桃花湖上?
西门鑫这时开口说道,“皇上,要不是微臣跳窗户快,只怕,和景爷爷一起,早死于裴元志护卫的刀剑之下了。皇上圣明,请皇上为微臣主持公道。”
西门家有钱,每年会向户部缴纳不少银粮,因此,正德帝对西门家的人,一向客气几分,眼下西门鑫告裴元志,正德帝哪里敢包庇裴元志?
郁文才也跟着说道,“皇上,还有臣的长子郁人志,更加死得冤屈啊,裴元志说,是护卫为所,护卫已逃亡,可就在刚才,臣还看到那个叫冷义的护卫,一直跟在裴元志的身侧。”
“……”
“可见,裴元志十分清楚护卫的事。臣的儿子之死,裴元志知道原因,他拒不赔钱,他一直在耍赖而已。还有今天,裴元志对臣的绑架与刺杀,一件一件请皇上给臣做主啊。”
“请皇上做主!”陈学士和牛翰林,伍御使,还有来凑热闹的宁二公子几人,一齐跪倒在正德的面前,齐齐要求严惩裴元志。
景老爷子这时也冷冷开口,“皇上,裴元志给微臣的侄女下了盅毒,他再拿来解药,以此要挟着景府,请皇上做主,严惩裴元志。”
“请皇上严惩!”郁文才再次磕头。
景府,郁府,西门家,都是不好惹的主。
正德帝闭了下眼,袖中手指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那个恼火啊!恨不得亲手抽一顿裴元志。
他在心中骂着裴元志,这个裴元志,究竟在干什么?绑架起来,威迫着结亲?
自己一边下毒,一边拿出解药来威胁?
还指使护卫杀郁文才的儿子?
这真是——
“裴元志,你可知罪?”正德帝暴怒。
裴元志的脸色,渐渐地变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中了计!
中了西门鑫的计,中了景家的计!
景家这么爽快的答应他的要求,他早该想到,这其中会有鬼!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皇上,臣……无话可说,臣,太喜欢景小姐了,才,一时糊涂,请皇上责罚。”他低着头,主动认错。
不认错,他会死得更快。
“哼,还有老夫的儿子呢?你拿什么来赔?”郁文才大怒,“他哪里惹着你了,你要赶尽杀绝?”
郁文才骂完后,又朝正德帝哭诉,“皇上,臣的大儿子,才刚刚娶妻,臣还指望抱孙子啊,可怜他才二十三岁啊,他英年逝,还想着为皇上效忠呢,裴元志居然纵容护卫杀人,皇上,臣的心,好痛啊——”
哭得正德帝心烦意乱。
裴元志自知躲不过,只好说道,“那只是护卫失手,并不是谋杀……”
“可他死了!死了!”郁文才几乎在咆哮了,“杀人要抵命,这是大齐律法!”
正德帝恼火的闭了下眼,朝郁文才抬了下手,“郁爱卿,请节哀,朕,会为爱卿做主的。”
郁文才这才止住了哭泣,再三磕头,“多谢皇上主持公道。”
几个臣子再三的请求,正德帝有心想保裴元志,也是保不了了。
一个朝中丞相,失了长子,加上裴元志还要杀他,他哪里肯罢休?
一个是老翰林,裴元志设的鸿门宴,证据确凿,躲也躲不了了。
正德帝朝身旁的六福抬了抬手,“拟旨,罢除裴元志所有职务,罚去所有俸禄,撤销他继承永安侯世子的世袭权利。至于新任永安侯世子,让永安侯另选族中弟子接任!”
六福大吃一惊,这不是,彻底断了裴元志的后路了?
郁文才抿了抿唇,心中琢磨着。
他心中明白,皇上一时之间,是不会杀裴元志的,不过,撤了裴元志所有的职,并且,不让裴元志继承侯府世子一位,等于是,裴元志没有将来了。
这样一个废物,他还会怕吗?
这等于说,就连他二儿子郁人杰,都可以去收拾一顿了。
景老爷子心中则冷哼着,不表态。
裴元志的心,却是狠狠地一凉。
撤销所有职务?不准继承侯府世子?
皇上,就这么狠得下心么?
正德帝的确狠得下心来,在裴元志心中不甘的那一片刻,六福已经拟了圣旨。
“裴元志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