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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赫连郁太大的冲击。
他无法再继续相信,库泉还是从前的那个慈爱王叔。既然发现了库泉的本来面目,赫连郁便不需要给库泉留面子了。直接让手下将那一队护送铁料的人马全部截获。
然后今日便顺着信件的约定来了这悦来客栈。
那信中说,若是他相信了信中所言,便让他在六月十九这一日来北明青州城的悦来客栈最大的厢房一见。事已至此,赫连郁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一次的会面。赫连郁踏进了悦来客栈,他有些犹豫,但不是犹豫这一次的会面,他是在在脑中猜测这信件的主人会是谁?
手可伸到北明深宫,又可伸到库泉的秘密之地。深宫防御自不必说,而库泉手下的那个人间地狱必定是防备森严,却也逃不过此人的监视。
此人甚至还在数月前就计划好了数月后的事情,而他即便不太愿意,也不得不跟着一封信而行动,被信操纵着,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像是神一般的能力。赫连郁慢慢的走了进客栈,青州城这个地方本就是突厥人和北明人杂糅,赫连郁的出现也并没有引起其他客人的在意。
那间最大厢房的大门已经洞开,赫连郁进去的时候心脏微微的跳动了一下,他看见了东边窗户站着那抹俏丽的身影,她着了件清丽的月白色纱裙,自纤腰处落下了一圈一圈的梨花,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间,被窗外的微风勾着,飘扬了起来。她听见响动回过身来,一双琉璃样的眼眸,额间一朵桃花,给她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媚意,她慢慢绽出微笑,看着赫连郁道了句,“二皇子,好久不见了。”赫连郁的神色已经不能用惊诧二字来形容了,他看着面前清婉动人的女子,极疑惑的道出了一个称呼,“宁安郡主?”
许锦言上前两步,轻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二皇子殿下还能记得我,算是锦言的福分了。”
赫连郁四处张望了一下,宽敞的厢房里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这么说来,信件的主人就是她了,这位北明的宁安郡主。
“郡主哪里的话,当日一支《九凤》让郁真正见到了凤凰的样子,郡主倩影,郁怎敢相忘。”赫连郁笑道。
一旦接受了信件的主人是宁安郡主的这个事实,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起来,那些一直盘桓在赫连郁脑中的阴谋与暗算,忽然就随着面前女子的温软笑颜消失的无影无踪。
厢房中间早已备好了热茶,许锦言提起茶壶,清亮的茶汤便顺流而下,茶香顿时四溢,茶水散发的热气也窜了出来,萦绕在了女子的眉眼之间。赫连郁盯着白雾之中的朦胧容颜,他笑道:“北明之时便想与郡主结识,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不曾想,不过两月,居然在青州城让我如愿以偿。”
许锦言倒茶的手一停,笑道:“劳烦殿下记挂。不知殿下可否依照信中所行事?”
许锦言并不想和赫连郁闲谈。明知故问……赫连郁笑了笑。
赫连郁感知到了许锦言的刻意生疏,他并不生气,反而极好性子的道:“若是我没有照着信中所做,那我今日也并不会坐在郡主面前。”
“既然殿下按照信中所做,那么殿下就应该知道,您的王叔库泉在白云山深处做了怎样的恶,而他又即将对您和整个突厥做出怎样的恶。”
赫连郁有些意外许锦言会这么直接,他端起面前的茶杯犹豫了一下道:“我其实本来以为这信件的主人会是一个男子。”
若是男子,这样诡计多端又谋算得当,不收为己用实在可惜。而如今换作了个女子,还偏偏是一位北明的郡主,而且据他所知,她应该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还这么闹腾?她夫君…。对了,她夫君是早就在突厥被传神了的张正。
那就说的通了。“男子女子又有什么重要,只要能帮殿下的忙,不都是一样的么?”许锦言随意道。
赫连郁勾起了唇角,他向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道:“那就请郡主仔细说说,郡主准备怎么帮我的忙?”
许锦言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自高处看向赫连郁,“殿下,相信您已经看到了白云山深处炼剑池里的东西,就算洪水肆虐过去了,那从前的惨痛痕迹应该也不会轻易被抹去。而白云山深处除了炼剑池以外还有一个大型锻造兵器的场所,库泉既然锻造了那么多兵器,兵器搁置的久了就会生锈,所以库泉一定会把这些兵器运出去。”
“运到了哪里?”赫连郁不由自主的跟着许锦言的话说了下去。
“这便是我今日请殿下来此一叙的目的了,实话相告于殿下,您的王叔库泉不仅锻造了这些兵器,他还有一个极大的练兵场,就在休斯城郊外的地下,他靠着张天道的指引,在休斯城郊外的地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城,那个城里屯了无数的兵和兵器。左贤王库泉面上对突厥王的统率臣服,但其实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只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他会立刻推翻王位上的人。”
“休斯城的地下?”赫连郁仔细想了想,几年前库泉的确在休斯城郊外有大兴土木的举动,他记得库泉还向父王请示过,库泉说自己要在休斯城的郊外建一座供奉神灵的庙宇。父王当时还觉得库泉虔诚,立刻就准了,还大加赞赏了此举。
若是库泉真的如这宁安郡主所说在休斯城下建造了一个练兵的地下城,那必定是借着那次建造庙宇的机会。明是建造庙宇,暗是屯兵藏甲,意在谋反。
“郡主,这话…。可不能有误。”
不是怀疑真假,而是怀疑正误。经过炼剑池一事,赫连郁其实已经十分相信这写下信件之人的可信程度,且今日又发现这写信之人是北明的宁安郡主。
虽然赫连郁的心中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其实已经有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他觉得,许锦言的话,都可以信了。许锦言理解了赫连郁的意思,他没有怀疑她会骗他,只是在怀疑这件事是否准确。
“这一点,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我所说的是否为真。但是我这个人的消息还是比较准确的,殿下姑且可以放胆一信。若是殿下信不过,倒是可以派自己的亲信一探休斯城,虽然那练兵场是在地下,但是或多或少一定会有声音传出来。只不过从前殿下和突厥王没有注意,休斯城又是库泉势力最密的地方,殿下不好插手。”
“不过我想以殿下的实力,刺探一下休斯城的郊外应该不算大问题。”赫连郁沉思了一下,抬起头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突厥的事情…。和北明的郡主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我与左贤王库泉有大仇,这笔帐我必须要讨回来。而这笔帐太重,他非得付出一切才能偿还。”
包括王位,也包括他的命。
赫连郁的心里突然一紧,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许锦言道:“赫尔妥的事情……是你!”
当初他便怀疑赫尔妥忽然出事与北明人有关,但是一直想不通到底北明的哪一个人会和赫尔妥有仇怨,若是许锦言和库泉有这样的大仇,赫尔妥是库泉的儿子……。
父债子偿,那岂不是许锦言就是那个最大的嫌疑者。
许锦言对此没有隐瞒,她点了头道:“是我。”
反正赫连郁早就被拉上了这条贼船,是他和庆裕帝一起合谋编造了赫尔妥和端云私奔的事情。
赫连郁的手有了些冷汗,“所以……赫尔妥后背青眼狼的事情,还有因为那青眼狼被扣上偷盗鲁豫小侯爷玉佩的事情…。”
“都是我。现在,殿下可相信我的消息很可靠了吧。”许锦言弯了唇,笑的十分美丽。
但赫连郁此刻瞧着那美丽的笑容却只能觉得毛骨悚然,他面前坐着的到底是位美丽的郡主还是个知晓一切的魔鬼?
“殿下,我的时间很少,一个月之内,我要库泉的命。你可以考虑与我合作,因为库泉一旦死了,您父王的王位没了威胁,而你是除掉库泉这个乱臣贼子的头号功臣,下一任的突厥王不就在您手中了么?”
赫连郁的脸色僵硬,许锦言的这番话需要他消化的地方很多,这样多的真相,这样多的背后,这些东西一气儿全向他涌了过来,要接受,的确需要一段时间。
许锦言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在等赫连郁缓过来。这番话太重,里面的内容或许一个平凡人缓上好几天也未必能缓过来。
但赫连郁是突厥的二皇子,若是他想成为未来的突厥王,他就非得立刻想明白,而且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不久,赫连郁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需要我做什么?”赫连郁看向了许锦言,语气没有犹豫。
许锦言的心中大松,她道:“殿下,您似乎有一支兵符,可以调动一万兵马。”
赫连郁捏紧了手,“是,突厥的兵符一共有八块,合在一起可以调动全突厥的兵马。而我手上的这块兵符是最小的那一块,只能调动一万兵马。”
兵符是在他的手上,但是这是父王对他的信任,若是他擅动,便是要命的事情。
“那就用这一万兵马去端了库泉地下城。”许锦言将赫连郁面前的茶杯给他蓄满了茶水,谈笑风生间便定了无数人的人生和世界未来的格局。
“许锦言,若是我动了这一万兵马,便是我拿着命在陪你玩了。”
赫连郁的手心一个劲儿的发凉,这局可有点大了,他来赴这茶局之前可没想到,最后他会把命押进去。
“以命博王位,殿下,这笔生意不算亏。”
“那我用命换王位,可是宁安郡主,你用什么来报仇呢?”赫连郁挑了眉。
“自然也是以命复仇。”赫连郁沉默了很久,终于一举茶杯,“以茶代酒,敬祝我们的命经过此事之后还能留在这世间。”
“不仅要留在这世间,还要很好的留在这世间。殿下要做突厥王,而我…。我要做好一个人的妻子。”她弯了唇。
做好一个人的妻子和一个人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