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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夜在内务府上值没能睡好,当夜回来踏实得打雷都没听见。
到辰时她额涅进来瞧她,她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一看时候哎呀一声,“这么晚了!”
“老太太说了,银子当值辛苦,不叫吵你。”
大太太一边挂帐子,一边低头瞧她,“昨晚上是容实送你回来的?”
她嗯了声,“宫里出了岔子,他和我一起下值,说了点儿话,把我送到门上。”
大太太抿着嘴笑,“怎么样呢?处得好吗?”
她挠了挠头皮,“挺好的,我瞧他人不错,以前老觉得他不上道儿,其实他心地很好。”
她下床趿上鞋,揭开香炉盖子,把剩余的香篆都捅灭了。
袅袅一阵青烟升起来,噗地吹散了,推窗叫芽儿,“人呢?又上哪儿高乐去了?”
芽儿端着铜盆跑进来,给她打水擦牙洗脸,大太太在边上查看她梳妆匣子里的首饰,嘀嘀咕咕说,“都过时了,不能老戴,该换换了。
回头上铺子里挑新的去吧,姑娘家的,平常当值和你阿玛一样穿戴,休沐的时候好好打扮打扮,老弄得爷们儿似的,婆家还找不找了?说起这个,前儿有人上门给三丫头说亲,是胡同口尚琮家的大小子,世袭了云骑尉,今年入秋外放山东盐道。
旁的都挺好,就是年纪不大配,今年二十五了,比三儿大了八岁。”
颂银对这个不太热情,“问让玉的意思吧,大了八岁也不算什么,只要没娶过亲,不是让她当续弦就成。”
“那倒不是,以前说过一回亲,耽搁了两年没成。”
芽儿给她梳头,大太太在边上看着,挑了两支白玉蝴蝶簪子递过去,一面叹气,“我看还成,瓜尔佳氏也是望族,身家清白,两家离得又近,往来也方便。
可你那妹妹不答应,她说见过那位大爷,嫌人家头发少,长得像个马蜂……你听这是什么话!”
颂银发笑,不能想象长得像马蜂是个什么模样,大抵就是尖嘴猴腮吧,那样的话真不太理想。
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开了头,大太太远兜远转的,终于还是把焦点引到了她身上,“二啊,你今年多大了?”
颂银眼前一黑,并不是她额涅记性不好,这世上哪有忘了自己孩子年纪的妈!
大太太是有这个习惯,一般要和她提起婚事了,这句话是开场白,先问问你多大,然后就开始念叨该找女婿了。
颂银臊眉耷眼的,“您上个月不是刚问过吗,我今年十八,老大不小了。”
“你知道就好。”
大太太在圈椅里坐了下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金墨都抱上了。
你还不着急,整天‘没人瞧得上我’、‘没人要当官的儿媳妇’……这些话都是借口。
当官的怎么了?我要有儿子,给我娶个当官的媳妇儿回来我才高兴呢,光宗耀祖了。
你瞧你,不缺胳膊不缺腿,至多缺点心眼儿,这也不算残疾呀,怎么就找不着婆家呢?宫里当值的多了,像那些翰林啊,有学问。
还有御前侍卫,骁骑营的、豹尾班1的,不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吗,就一个合适的也没有?”
大太太泼人冷水是一绝,颂银撅着嘴嘟囔,“哪有这么说自己亲闺女的!
我在宫里当差得当一辈子,谁家愿意女人天天不着家?还有,嫁了人要生孩子,内务府哪天能断人?我要抽空生个孩子,那衙门不得乱套吗?所以您别催我,我比您还急呢。”
说完学着戏文里唱起来,“无有办法……”
“你就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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