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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抑，一对虎眼似空洞又似深不见底，斜靠披裘大椅上。一室沉沉，手中把玩持珠玉石相撞之声脆脆入耳。 </p>
兀然，贴金镶玉的朱漆房门缓缓打开，一踏玉底玄靴伴风而入，玉色履底纤尘不染，青乌靴头祥云暗绣。 </p>
代衡闻声坐直身，见那一袭玄衣轻飘而入，连忙起身相迎。 </p>
“长琴先生快请上座。” </p>
来者轻拂玄纹云袖，向代衡略躬身颔首，动作间衣带飘飘似揽明月万千清辉，腰间悬佩相撞之音似为那人做奏：“瑁王爷客气了。” </p>
唤为长琴者入堂坐了一侧太师椅，代衡即刻招呼侍在堂外的小厮备茶来。外面小厮会意，躬身下去备茶，招待这位先生，得用明前龙井。 </p>
代衡带上房门，回身看向面带青铜獠牙面具之人，不见真容，只露双眸与那凉薄朱唇。 </p>
他招揽门客已久，起初此人到他府上之时亦是此番打扮，他曾命他揭下面具说话，可此人却以无颜见天日为由相拒。 </p>
一介布衣以青铜遮面见世袭王侯，可谓大不敬，纵有大才，他亦不纳。然此人四字之言，便教他留之重用。 </p>
“长琴观王爷长眉不舒，可是心中有堵？” </p>
闻言代衡踱步至那袭玄衣身侧，一撩衣摆坐于长琴下首椅上，虎须微动，声色沉沉：“先生此前妙计，可是失策了啊！” </p>
“哦？何以见得？” </p>
代衡抬眼，青铜獠牙入目，他看不见长琴脸上神色如何，只见那露出得眼眸中，秋水无波。 </p>
“先生让我命冷剑鸣刺杀尉迟宏嫁祸月玦，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如今却是一无所成，如何不是失策呢！” </p>
说话间，朱门轻启，绛紫衣衫小厮端了紫砂镶白玉茶壶入内，将茶水置于紫檀案上后，躬身退下。待朱漆房门紧闭，将瑟瑟冬风阻拦于外，代衡怅然： </p>
“东景欲斩草除根诛杀月玦，本王便应下此事。作为回报，景宣帝可在本王起事之时出兵扰西风边境，秦昊必定会派司马赋及率兵相扛。届时帝都兵力空虚，本王便可直捣皇宫，一举成事！我听先生之计借刀杀人，然那月玦却没死！” </p>
代衡怒而捶案，壶中茶水荡漾而出，明前龙井特有香气氤氲入鼻。长琴执壶自斟一盏，置于鼻下轻摇盏身，香气愈烈。 </p>
“此事不足挂心，月玦囚于西风，便是困于王爷手中，还怕除不掉吗？” </p>
代衡面带怒意，愤愤而言：“虽是此话，然冷剑鸣亦是个麻烦。此人虽早已投诚于本王，然却一心归隐江湖。本王答应他只要这次杀了尉迟宏嫁祸月玦，本王便放他走。” </p>
“放他走可不是王爷作风。” </p>
长琴把玩杯盏，似心不在焉，代衡知晓此人心思玲珑，亦不隐瞒：“冷剑鸣知道的太多了，本王怎会轻易放他走？想在朝中除掉他，不说难以避人耳目，就是事后察查，也难保纸包不住火。不如将他放于江湖，而后派人除之！” </p>
代衡自斟一盏仰头灌入肚中，摔盏于案：“冷剑鸣一死，京机厂厂主之位便会空缺。秦昊定会再擢人替补，到时本王暗动手脚，便可让京机厂的位子落到自己人手中。没了京机厂，秦昊便是瞎了一只眼。只是没想到，竟半路杀出个司马赋及！这一石二鸟之计可不是尽数落空！” </p>
闻代衡言语恨恨，长琴手中动作一停，俯眼茶盏之中青玉般茶水旋旋如涡，搅动盏中天地乾坤。 </p>
“王爷稍安勿躁，此计尚未落空，且不知长琴此谋，乃一石三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