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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荒呢?”
“有更多人开荒是好事啊,郡府的赋税不就高了么?”燕北的治政才华也就仅限于知道收税了,“赋税高了,百姓便也能积攒余钱,将来郡中就好了吧……其实我还就怕没人开荒呢。”
“并非如此,将军开垦荒田的必要是麾下有万众轻卒。那些豪强豪户开荒用什么呢?用失去土地的民夫,他们成为豪强的私属,为那些人兼并更多的土地。”荀悦在言语中对土地兼并似乎厌恶到了极点,说道:“豪强并田而富,是以钱购田,更富;百姓无钱不可活,是以卖田饮鸩止渴,而更穷。钱之有限而田种无限,再无财可活,一则为盗匪、二则入豪户为佃……然豪强大氏并田千顷,佣奴过千,将军一言不善,动辄即反,到那时悔之晚矣,又当如何?”
“那……不让他们开垦土地?”
荀悦的话说得燕北心头发凉,现在辽东郡可没什么豪强,仅仅是有几多大户罢了。可现在的大族却不少,比方说麹义的麴氏、甄尧的甄氏,还有他诸部将领的宗族,这在今后便是构成辽东豪强大族的根基了。
如果真像荀悦所说,将来无法保证他们的利益,一旦覆水便再难收回。
“禁开垦,则将军有田而大户无田,轻则声誉受损为人诟病,重则尽失民心。”荀悦走得累了,眼看着快要走到城门口,燕北便连忙招呼众人寻树荫下休息一会,骑卒铺开草席二人坐下,荀悦这才接着说道:“何况就算禁了开垦,大户依然有钱能够从百姓手中买下土地,越聚越多……若是人人有田可耕,中平元年又岂会有百万之众投身叛乱?”
这句话令燕北心中大惊。
从今黄巾起义对他而言意味着那份卑微的疯狂,可是如今?当他成为幽东三郡的实际掌权者,会希望同样声势浩大的叛乱发生在自己控制的土地之上吗?
开玩笑!
他恨不得人人都吃饱穿暖,每天除了在榻上生崽就是埋首田垄耕田,安安分分做三代顺民!
“仲豫先生还请教我,如何能遏制兼并。”燕北起身谦卑地躬身行礼,这才坐下对荀悦道:“如何能令百姓不饥不寒。”
燕北说的是不饥不寒,而并非是吃饱穿暖……他以前也是百姓,甚至在过半人生中地位尚且不如百姓,他很知道百姓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凡是人,便都有渴求,而这渴求除了少数人在特定条件下会成为野心,平时也仅仅只是想要更多、更好,一点点而已。
如果百姓吃饱穿暖了,想要的便是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产。可如果百姓仅仅是不饥不寒,他就希望自己能吃饱穿暖,或者是仅仅想要一头耕牛而已。
若是荀悦这种有政治理想的人还好说,他需要的并非满足己身。可若是麹义那种没有政治理想的人呢?他就是单纯地想要更多。
相较而言,荀悦就比麹义好满足,而豪强又比荀悦好满足,大户又比豪强容易满足,那吃饱穿暖的百姓就比大户容易满足,而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比所有人都容易满足!
燕北隐隐约约在脑海中抓住一点关键……人在天下阶层中很难改变,但显然还不够难,燕北要让这个过程更难一点。每个阶层的人数显然是固定的,过的好的人一定会比过不好的人多。
燕北需要的这个期限是……三五十年,社会阶层才能改变。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年限,燕北目光炯炯地看着荀悦。
一代人死掉,社会阶层自然就空了出来。
只有这样,天下才更加安定。
当然了,现在燕北远远不到能够提及天下的程度,他想要的也无非就是幽东三郡的长治久安罢了。
“禁止买卖田产,专地非古、井田非今,田产改制刻不容缓。”荀悦在这时突然觉得辽东是个好地方了,中原固有的阶层并不存在,只有一些能够服从于燕北个人威信之下的军功贵族,用来变法,恐怕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将军的私田,也要成为郡府的官田,分给百姓……将军,意下如何?”
燕北顿了顿,兴高采烈沉默下去陷入沉思。
没了私田,他拿什么养兵?荀悦是在掘他的根基吗?
正逢此时,城外大营传出一阵喧闹,燕北借故对荀悦道:“仲豫先生,兹事重大,容燕某思虑几日……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张孟卓营中出了什么事?”
说罢,为了掩饰尴尬,燕北便率先朝大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