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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的笑容里透出如释重负,对燕北道:“请辞的书表就递交给你的大司马府,朝廷已经同意啦,要不了几日就有骑手传信过来。至于冀州,你不用担心,韩某上表推荐的继任者……是你。”
短时间里燕北的表情变换极其多彩,心像被提到太行山上又猛地坠回胸口,愣了足足有十息没有言语,这才凝神看着韩馥已渐显衰老的脸长出口气,抿着嘴再度仰头将一樽清酒灌下,嗓音涩涩地对韩馥叹道:“文节兄,这又何苦?”
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诸侯王怎么领大司马,又怎么领冀州牧这样仪制上的事情。
“没什么苦的,韩某一世也就如此了,原先总想着朝廷迁到邺城来,那么多有才能的重臣都祸难而死,论资排辈老夫也能做上一年半载三公再致仕,现在你仲卿公说没三公,朝廷便没三公了。”韩馥像个欠了收的老农,脸上皱的像只胡瓜,抓耳挠腮的样子让燕北想起许多年前还未及不惑的韩馥高声呼喊着‘仲卿救我!’的狼狈样,可他却不觉得有丝毫好笑,只是认真地听着韩馥发着牢骚:“没盼头儿了,再占着州牧也没意思,总不能因这点事起兵反你,就是反了也撑不住半个月……颍川韩氏因战火凋零,只剩下几个宗族小辈,仲卿,你我相交一场,让他们在赵国,你量才而用吧。”
尽管韩馥偏激的性格在燕北的强势面前显露出始终是软弱的那一面,可到底是曾经的诸侯,燕北也不好思量让他面对面说出撑不住半个月这样的话,心里是何样的心绪。不论如何,这个好燕北是记下了,点头道:“这兄长放心,但凡有才能者,在燕某门下必有大好出路!”
韩馥是冀州除燕氏之外,唯一手中掌握嫡系上万人马的诸侯,一直屯兵在河内,即使在皇帝东归时曾受燕北节制,归根结底那还是韩馥的人,现在他把兵权与冀州都交给燕北,短暂的谈话中燕北能听出韩馥的意思……在邺城,有人怂恿韩馥起兵。
多半是因为废三公。
其实韩馥是怕了,兴许是怕了赵国的自己,兴许是怕了邺都的气氛。
“这几个月……谁都不好过。”燕北苦笑,征匈奴的功绩,还未抵消在太学纵意造成儒士的恶感,回来见到皇帝受人怂恿像换了个人,一气之下废了三公,刚被袁绍拖进青冀的战争中,皇帝便又给自己封王,破了大忌。“发生太多事了,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不好受。文节兄,患难见人心啊!”
“呵,那恐怕接下来几个月仲卿都是要慢慢见的。”韩馥轻笑一声,擦着嘴边胡须沾上的酒液,从衣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道:“韩某此来,可是替不少人传话。温侯让老夫带封信来,他也想迁到邯郸来。还有张燕,你刚离京北上,他带着一队羽林骑去了黑山,自己在山上搭了个茅屋每日打猎耕田;杨奉是一病不起闭门谢客,大约也只有去卑反映慢些,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过上月余应当也就反映过来了。”
韩馥看着燕北,再望向邺都的方向,感觉就像是一头名声狼藉的猛虎与一个没了护卫家仆身处襁褓仅剩尊贵血脉的婴孩。
“就像你说的,这几个月,谁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