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表彰大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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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肯特皇帝淡定地站在往常用来给赛马选手颁奖的高台上，神态自若，仿佛他也是一个赛马的金主，按惯例被邀请来给冠军颁奖一样。虽然皇室似乎本来就是赛马的赞助者之一就是了——看着皇帝在台上无比正常的表现，海利加心里没来由地这样想。

    皇帝正对着的下面是一排排临时搬到这里来的座椅，此时已经坐满了即将要接受表彰的军方和民间人士。海利加坐在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他的左边则是他在托尔兹的同学们——很显然，海利加不想一个人出风头，尤肯特皇帝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的目光在海利加等人中来回扫视后，就用眼神告知海利加他明白了。

    海利加的左手边是尤西斯，再往左是帕特里克、托娃和黎恩。这其中，只有尤西斯似乎并不怎么紧张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如此；黎恩与其说是在紧张，不如说已经因为别的事情而觉得麻木了，看起来整个人已经在发呆了；只有托娃和帕特里克紧张地互相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互相安慰对方的情绪。

    除了他们之外，第一排的其他座位被完全空了出来，大约是梵戴克元帅向其余军方人士打了什么招呼。那些在内战中有过立功表现的年轻军士和将校们也是按照他们各自的军衔、部队派系所属分成两组，不过由于台上有皇帝的存在，他们没敢直接在下面表现得放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民间人士在内战当中做出过人尽皆知的卓越贡献，他们也被一起邀请参与这次盛会。海利加看着他们那不同于军方和自己这边的样子，那副天真、兴奋甚至洋溢着骄傲的笑容，不禁觉得相当有趣：他们似乎完全没察觉其他几组人物之间那种明争暗斗，剑拔弩张的气氛，真的就只是当做一场不得了的荣誉表彰来对待的。毕竟，对于绝大多数埃雷波尼亚国民来说，能够和皇族成员见面已经算得上是荣幸了，不然每年仲夏节的那些会有皇族公开亮相的园游会的票也不会在黑市上炒得那么贵。更何况这次亲自出马的可是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的皇帝。

    在这些本次表彰会的主角之外，便是位于赛马场观众席上，被各种长枪短炮式的镜头武装到牙齿的各路媒体了。为了避免造成骚乱，这次被允许入场拍摄的媒体已经被严格限制了规模，且只被允许在看台上的一部分记者活动区进行活动，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们像疯狗一样来来回回挤动，企图在表彰会正式开始时占据一个有利位置。现场的宪兵和卫士们努力维持着秩序，直到场内的窃窃私语开始平静下来。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尤肯特皇帝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轻声自言自语道，“各位军方相关的，以及民间的受表彰人士，你们好。我是埃雷波尼亚帝国皇帝，尤肯特·莱泽·亚诺尔。”

    皇帝的手指有节奏地在话筒上轻轻敲打了几下，驱散了最后残余的那一点窃窃私语，旋即在和刚才对比强烈的，在偌大的空间内极其夸张的安静氛围中，清晰而淡然地说道。

    顿时，和刚才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理所当然的热烈掌声——几乎不需要人提醒，也不需要预先组织，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这样做了，偶有几个反应慢的也在周围同伴的提醒下赶忙照做。面对这有些讨好式的氛围，尤肯特皇帝依然是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只是在掌声渐渐有了衰弱迹象的时候，轻轻咳嗽了两声，于是大家便默契地停止了掌声，而是换上了一副热切和期待的表情，等待皇帝进一步发话。

    之后，便是如同许多人所预料到的那样的片汤话和场面话了。海利加一边听着皇帝进行简短的演讲——无非就是痛斥凯恩公的倒行逆施，表达一下对遭受战争创伤的帝国人民的沉痛感情，以及对在座的诸位进行一个整体上的表扬。他用余光悄悄地瞄了一下身后的军人们——那些位高权重的高级军官一个个地似乎是一块块吸水的海绵，在试图把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入脑子里；而那些年轻的军人们似乎很快发现这和他们平日里听到的各种官僚主义场面话也并无不同，很快就变得心不在蔫了起来。

    这个细节表现出的，是尤肯特皇帝在军队的高层，尤其是将校这一阶层的中年、壮年军人们当中影响力的直接展现。不论奥斯本宰相在最近的这十年里多么风光抢眼，但皇帝的影响力却似乎不曾消退一般。考虑到皇帝此前许久不公开露面，这种影响力简直没道理——因此，皇帝大概是在暗示，他并非什么都没做，也许军方的一些动作，背后有皇帝本人的授意呢。

    出乎海利加预料，也出乎大多数人预料的是，最先受到单独表彰的并非是海利加或军方的人士，而是此前一直独自坐在一起的那一小撮民间人士。他们在被皇帝点名后，一个个都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惶恐不安地上台，之后才在皇帝的好言宽慰下克服紧张，接过皇帝授予的勋章和嘉奖令，随后接受台下观众的鼓掌致意。

    海利加细数了一下这几名受特殊待遇的民间英雄：在交战区凭借非凡手段组织起难民营，并良好地将其维持到战争结束后的退休政府官员；妙手回春，在战区成功救治了数十名伤员，并且在有机会撤离战区时依然坚持留下贡献力量的医科大学学生；凭借巧妙手段，利用地形将在帝国南部肆虐的幻兽困住，并第一时间引导了正规军的空中打击力量，从而避免其肆虐乡间，毁灭村镇的农民；散尽家财购来战争时期的天价粮食，使其领民不至于遭遇饥荒的中立派小贵族......海利加似乎明白了皇帝的隐藏意图，不禁会心一笑。

    在那之后，海利加便完全放了心；他从容地聆听每一个受表彰的英雄们的故事，为他们送上掌声，直到那民间人士组成的庞大队伍开始变得稀稀拉拉的时候。

    随着最后一名民间英雄在众人的掌声中鞠躬，并轻巧地走了下来，海利加明白，所谓的重头戏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