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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的悲痛和无尽的绝望。
她想活,因为强烈的不甘和决绝的恨意。
她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似乎天地之间只剩这二人,一死一活。
千仞绝崖,尸骨无存。
“展颜,展颜,展颜······”垂死迷乱之际,一阵醇和缥缈的声音穿进她的耳朵,将她从无尽的虚空之中解救出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白头发的青年人。
她认得他,少年成名的医者闻人落雪。
她的手触到一只熟悉的手,那只手宽厚却又冰冷至极,她侧头,看到与自己一同躺在冰床上的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她的哥哥,玉琅玕。
玉琅玕双眼紧阖,面色沉静,如同睡熟了一般,可是面上却毫无血色,眼睑还带着青紫的颜色。
“他本就受了重伤,又在坠崖之时将你护在怀里,内脏俱损,经脉俱断,已经回天乏术。”闻人落雪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心里一阵抽疼,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似乎在滴着血。
她闭着眼睛,拼命摇着头,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屏蔽掉闻人落雪的话,她紧皱着眉头,不停有泪水从她眼角滑下,她的手死死地握住玉琅玕的手,像是她的哥哥还活着一般,像是玉琅玕还是如平日牵着她的手一般。
“你身上的毒要全解,必须浸泡毒池,以毒攻毒。”闻人落雪道。
“好。”她盘腿坐在冰床上,手依旧握着玉琅玕的,双眸却神采全无,空洞至极,像是一具几乎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她一步步走进爬满毒物药池,安静地坐进去,明明有无数只毒虫在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她的血肉,让人生不如死的疼痛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神经,让她几乎快要忍不住一刀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她却一声不吭。
她的下唇已经被牙齿磨出血,她的手死死地抓住毒池的边沿,因为用力,她的指甲生生折断,连着血肉在粗石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她额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苍白的脸上尽是汗水。
她记得,她晕倒之前看到一只蜘蛛爬在自己的指尖,啃噬着自己断掉指甲地方的血肉,一种锥心的疼痛顿时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记得,晕倒之后,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无数只蜘蛛一点一点地在撕咬自己,从手指,慢慢道手臂,最后再到全身,直至她身上的血肉被啃咬吸食干净,她的身上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和一双眼珠子。
一双充满着愤恨与不甘的眼珠子。
从那之后,她很怕蜘蛛。
“玉前辈担心你因为忘川吟自毁,所以封了你的经脉,如今,要不要解开这道禁锢,看你的选择。”闻人落雪坐在毒池一旁,将一柄白玉箫在手里打着转,面色却极为认真。
“挚亲皆去,纵使身怀绝世武功又如何?”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是强烈的讽刺与苦涩,眼角又是一片湿润。
“好。纵使你如今体弱,但活十年以上无虞。”
“不。”她本是柔和的声音却骤然变得冰冷异常,她抬头,看着闻人落雪一字一句道,“不报仇,我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闻人落雪无言,只是看向她的神情很是复杂。
“若无这忘川吟,我不过是死人一个,又如何报仇。”她又道。
闻人落雪没再说话,只是她从毒池里出来之后,给她解开了身上的经脉禁制。
后来,玉家灭门,凶手是崆峒墓姬容的消息传开了。
闻人落雪将这些告诉她的时候,她正用热毛巾仔仔细细地给她哥哥擦身子,像是玉琅玕尚在世一般。
“楚家会对崆峒墓下手。”她低垂着眸子,冷笑道。
说罢,她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块半圆形的玉佩,系在玉琅玕的腰间,又将玉琅玕腰间那块几乎一样的玉佩解下,系在自己的腰间。
她走下冰床,侧头对闻人落雪道:“闻人,烦你照顾我哥哥。”
“琅玕已经······”闻人落雪蹙眉道。
“我哥他没死。”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清冷又具有压迫感,她拿起一旁的剑,缓和情绪道,“闻人大哥,我只有我哥哥了,他要陪着我。”
她在崆峒墓炸毁于崆峒谷之前,救下了姬容和二十八影宿,可是姬容重伤,终是离去了,临死前将他手下的二十八护卫交给了她。
她将二十八护卫全部留在了邪神殿,养精蓄锐,探查这江湖上最新的消息,一步一步地壮大着邪神殿的势力。
她孤身一人,女扮男装进了无境山庄,十年孤苦,十年隐忍,成了这无境山庄的少庄主。
从此,世间再无玉展颜,只有夜锦衣,只有邪神大人。
窗外的光亮透过窗子洒进来,灰尘在空气中飞扬,犹像在浮世之中漂泊流浪的众生,看似自由,却受着命运的支配与挑拨,浮沉,离散,漂泊。
看似最忘情的舞蹈,却是最悲戚的别曲。
夜锦衣看着手里那块刻着“琅玕”二字的玉佩,双眸微红,有些无力地倒在地上,他闭着眼睛,长睫如蝴蝶一般轻轻扇动。
他喃喃道:“哥,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