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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叶对林阡指出,九月下旬宋廷变故频发,林陌的策划虽算成功,但这种成功无法长久。
“主和派确实当过林陌的刀,却不会一直甘为林陌所用。终究,他们要的是‘不北伐’,闹剧和祸乱越短越好。”杨叶说,“往内部细细划分,主和派不乏为大宋子民谋福祉之士,亦有胆小怕事只盼战争快止息之辈,这两部分人是大多数,他们对金军的谄媚都是权宜、与林陌只是刚好有个‘绊倒韩侂胄’的共识。短暂交汇过后,就会火速分道扬镳。”
“但主和派也有一部分无耻之徒是真心把金军看成主子的。杨智囊,如何确定,当前‘占主导地位的主和派’不是金军的自己人?”林阡问。
“绝对不是金军的自己人。”杨叶摇头,自信十足,“今次的后院起火这般匆促,盟王身边所有军师都猝不及防,这是因为对面的曹王府没露过半点痕迹,但他们三天两头就岌岌可危怎可能一点痕迹都不被发现?可以肯定,林陌和战狼也是才刚有动作,还没等到盟王发现苗头,临安那边就已经水到渠成。恐怕连他们也没料到宋廷之变会进展得那么快,那又为何他们的舆论战出奇顺利?”
林阡马上懂了:“不谋而合,一拍即合。”
“是了。临安那边,有人对方信孺的攻陷早于林陌,刚巧帮林陌对盟王打出了一个时间差。”杨叶当时不知道这个人名叫史弥远,但杨叶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今次事件的主谋并非被林陌指使,那就不会从头到尾被曹王府操纵;相反,此人有明确企图、详细规划、周密部署,不可能允许韩侂胄在掉脑袋的途中顺带着把以后要留给他的边防拆毁。
“这个人的目标,极大可能是韩侂胄的命。然后他好取而代之,领导大宋向金廷卑躬屈膝,但又不能亡国、而是‘和睦共处’……哎,朝堂奸佞,一蟹不如一蟹。”林阡冷笑一声,乱世就是一面大镜子,照出所有的妖魔鬼怪。
“确然。韩侂胄至少还抗金,敢拼敢搏……虽然,他们都一样,对救国的迫切远小于对自身的盘算。”杨叶也嗤之以鼻,顿了顿,又说,由于史弥远是自发对方信孺下套,所以能够早于控弦庄的工期开始松土,可同样地,也能对控弦庄提前宣告竣工——“大多计划的发展,都更契合发起者。现在韩侂胄终于开始激进,那位主和派的领袖眼看心愿达成,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地拦截韩侂胄。也就是我所说的,他和林陌开始分道扬镳了。”
杨叶说得一点都没错。发起者史弥远意在要“官军迷茫或忐忑的情绪找不到发泄对象,索性一股脑儿吐到韩侂胄身上”,只是顺带着有个“打退堂鼓的越来越多”的甜头分给林陌罢了。朝堂大流,静久必动,动久必静。林陌大概率将会成也史弥远、败也史弥远。
“哦。林陌寄望于韩侂胄之流来拖我后腿,现在官军也如他所愿开始北上。一种可能是群魔乱舞地到了前线,一盘散沙,确实误我;但另一种可能是群魔乱舞着,乱舞着,还没到前线就快散完了……”林阡领悟,豁然开朗,笑出声来。
“我军要四两拨千斤的关键,就是拨这个平衡点。”杨叶一语中的。
所谓动作宜轻,正是顺着史弥远的剧本,悄然写有利于盟军的剧情。
“略施小计,增其胆怯,将之拨回,不再生浪?然而,主和派的领袖是个聪明人,也会来与我们夺这个平衡?”林阡想了想,说,如果官军最终如我们所愿怯战而退,韩侂胄在宋帝那边罪不至死,并不符合史弥远的需求,所以史弥远应该也会控制吧。
“盟王,不是这般拨。真若是还没到前线就散完,宋廷所有人的脸上都无光,那般反而引起朝堂对我军的忌惮,要不得。”杨叶一直主张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刻他摇头,在林阡的沙盘上以旗指示,“一边拨前线,一边拨后方,双管齐下。”
后方,临安。
“近日酒疯子怎生变得这么多?老板,是不是新酒有问题?!”几日后的望湖楼上,隔壁包厢的客人大声把老板唤上前来吼。
赵扩原在闭目苦思,忽而心念一动睁眼,是啊,最近朕的身边,确实出现了不少新口舌,而且多半还醉醺醺说着狂话……
微微掀帘,远远侧目,楼下确实有人撒酒疯打架斗殴。
赵扩心中隐约已有见解,回头就下令将那几个滋事的酒鬼逮捕,醒酒过后、严加拷问,不审则矣,一审,一身冷汗……
方信孺存心瞒天过海,那他就必定守口如瓶,既然他才代表真相,那民间怎会早于朝堂知道?!由此可见,百姓们和朕一样,耳朵早就被那些始作俑者捂上,嘴巴、手和心都被那些始作俑者侵占,始作俑者,正是那些在马耆山垂死挣扎的金军啊!这帮酒鬼都供出来了,就算不供出来也该想到!
赵扩本来就想给那些身心不协调的新兵们找个台阶撤回来,趁着战斗力还没完全暴露给民众,趁着事情还没有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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