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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明
曹于汴三人被挡在乾清宫外,也是没办法,只能回去。
崇祯确实没睡,在坤宁宫寝宫。
偌大的床上,摆满了各种铁质小玩意。
一个个黑色的小型火炮,铁质的长枪,水雷,战舰,还有农用的水车,耕犁等等,几乎铺满了床。
崇祯趴在床上,看看这个,拿起那个,双眼放光,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周皇后都没地方躺,只能坐在床边,见崇祯看了一晚上,不由得笑着道:“陛下,您不睡一会儿?”
崇祯拿起边上手札,这是徐光启做的说明书,对比着,小心的摆弄,道:“睡什么啊,就这些东西,给朕一百万我都不换。”
崇祯看着这份说明书,道:“徐光启,真的是大才,这些东西,一般人一辈子弄一样就不错了,他居然样样精通。”
周皇后好像听过这个人,眨了眨眼,道:“臣妾听说,礼部那边,要编修‘崇祯历’?”
崇祯下意识的点头,道:“历法这东西很重要,徐光启学贯中西,由他来最适合不过。哎,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忙得过来……”
现在,不止崇祯一大堆事情,六部尚书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事务堆积如山。这徐光启不止要编修‘崇祯历’,要写‘农书’,同时还掌管着军器局,任务很重。
崇祯看着说明书,自语的道:“他说这火炮,是结合了佛朗机人的技术,对我大明原有火炮进行了改进,现在威力更大,射程高达五百丈……”
周皇后对这些不敢兴趣,心里还记挂着选妃的事。
见崇祯头也不抬的捣鼓,她几次张嘴都没说出口。
崇祯放下这个,又拿起一个小水车,翻来覆去的看,高兴道:“徐光启说,这个水车,可以有效灌溉,纾困百姓的灌溉问题,还能打井……”
周皇后微笑的陪着。
崇祯一个个的看着,真的是爱不释手,道:“你知道吗?这些东西,要是推广出去,不止是军事上的,对于灾情,灾后,都有莫大帮助……人才,大才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崇祯趴在床上,摆弄着水雷。
王承恩从外面进来,见崇祯还在看着这些东西,躬着身,道:“皇爷,三位尚书已经回去了。”
崇祯摆了摆手手里的铁疙瘩,道:“知道了知道了。”
王承恩见状,犹豫了下,还是慢慢退出去。
周皇后见状,凑近低声道:“陛下,首辅,三位尚书接连求见,宫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崇祯观察着水雷,看着徐光启的介绍,淡淡哼一声,道:“当然有事了,事情还大了。”
周皇后一怔,既然是大事,怎么还有闲心摆弄这些?
崇祯自顾的欣赏着,道:“朕再看看。”
周皇后没有再劝,站起来,吩咐宫女做点羹过来。
周皇后没有注意到的是,崇祯在说‘再看看’的时候,目中有冷芒闪过。
他是要再看看,看看那些朝臣是人是鬼,看看言官怎么翻云覆雨,看看南直隶的官员,盐商到底是什么反应!
天色渐亮,京城里的逐渐热闹起来。
嘉定伯府。
一大早,周奎就被管家急急的敲醒了。
周奎冷着脸,打开门,盯着管家。
管家也不管他生气,瞥了眼里面,走近在他耳边道:“老爷,外面的盐价,涨到十分了。”
周奎面上先喜后惊,道:“昨天早上还不是三钱吗?怎么突然涨到这么多?”
管家又瞥了眼外面,低声道:“京城还好,听说南直隶,有银子都抢不到,涨到一两了!”
“一两银子一斤盐……疯了吗这是……”
周奎双眼大睁,惊的喃喃自语。
一两银子,足够一个小户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一个月了!
管家看着周奎的脸色,道:“老爷,要不要,将您的盐,都放出去?”
周奎以七分一斤买了一万多两银子的盐,后来盐价跌落到三钱,周奎为此与太常寺争执了不少时间,还是崇祯让人送来了一万两,又训斥了太常寺,这才了结。
但盐,还在周奎手里。
周奎却抬起手,面色意动的道:“你说,南直隶的盐价更高?”
管家顿时明白周奎的意思,连忙道:“老爷,这,南直隶太远了一些,到了那边,这价格就说不准了。”
周奎也想到了,满脸可惜的道:“崔呈秀出京去了,不然或许能大赚一笔。”
管家听着,忽然又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眼,低声道:“老爷,小人说句不该说的,还是要稳妥一点。”
周奎吃过一次亏,道:“我知道,你放出去吧。”
“那,定价?”管家看着周奎。
周奎稍稍沉吟,冷声道:“就定九钱,放出去了心安。”他不想再砸手里。
“是,小人这就去办。”管家应着,快步出去。
这会儿,周夫人披着衣服出来,道:“出什么事情了?”
周奎板着脸摆了摆手,向里面走,道:“能有什么事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奎对于家产的事,瞒的严严实实,连他夫人都不知道府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周夫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跟进去道:“我跟你说,女儿的事,你上点心,别整天想着银子,陛下的恩典不能照单全收……”
周奎根本不理会她,穿好衣服,就出门去了。
这时,魏忠贤私宅。
魏忠贤近来有些‘清闲’,不是他没事做,而是相比于以前,他现在的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
他驴长大脸没有什么表情,坐在凉亭里,自顾的饮酒。
他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沉寂,仍旧在思考着怎么东山再起。
魏良卿直接走到了这里,看着魏忠贤在喝酒,上前一屁股坐下,拿过筷子就吃,嘴里塞着菜肴,含混的道:“叔父,有蹄髈吗?”
魏忠贤对不远处伺候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屈身,转身离去。
等婢女走了,魏良卿又吃了几口,忽然满脸兴奋,笑嘻嘻的道:“叔父,你听说了吗?从长芦,锦衣卫押着百万斤的盐正在入京的路上。”
锦衣卫,东厂原本都在魏忠贤的掌握之下,里面有太多他提拔的人。田尔耕又没怎么整肃,因此,锦衣卫的一举一动,除了极其隐秘外,对于魏忠贤来说,没有秘密。
魏忠贤近来胃口不太好,神色平淡的道:“我知道。”
魏良卿砸了砸嘴,道:“叔父,现在外面的盐价都疯了,快到十钱了,要是我们能弄一半过来,至少能赚三十万两……”
魏忠贤已经对银子失去欲望,看着他道:“你缺银子?”
魏良卿一脸难受的瘫软在椅子上,道:“叔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三十几房,四十多个孩子,宁国公府两百多口人,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银子?上次出去那么多,还没补回来,我不得想办法养活他们……”
魏忠贤目光微冷,道:“我怎么听说,山西一些人给你送了不少,四川的茶马给你不少,你还卖了一些官吧?”
魏良卿知道这些瞒不过魏忠贤,也没想瞒,无奈的摇头道:“没多少,总共加起来,才二十多万两,还要帮他们办不少事情。”
魏忠贤眉头皱了皱,道:“你怎么帮的?”
魏良卿擦了擦嘴,道:“之前我是不敢帮的,也未必帮得上,这不,崔呈秀,周应秋都出京了吗?这不就好办的多了吗?”
魏忠贤懂了,没有再问。
以周应秋,崔呈秀的手段,在外面做点事情,卖一些官,手到擒来,朝廷甚至都发现不了。
比如,茶课司、茶马司这些,不起眼的小官又油水丰厚,只要地方上找几个名声不错的举荐,朝廷这边基本不会有阻力,更不会去核查什么,直接就会同意。
即便吏部大整肃,王永光也不可能所有事事、人人考察的那么细致。
单是一个茶课司的大小官吏,至少可以卖三千两银子。
魏忠贤对此心知肚明,没有在意,道:“田尔耕反骨了,不要掺和,暂且都不要动,我需要点时间。”
魏良卿其实已经觉得魏忠贤已经彻底失势了,不如捞点银子,日后不至于太亏,但这话说不出口,看着魏忠贤愣了会儿,道:“叔父,您要做什么?”
魏忠贤看了他一眼,这是亲侄子,没有隐瞒,淡淡道:“我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新皇帝需要我的机会。”
魏良卿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埋头吃饭。
魏忠贤自顾的饮酒,目中幽冷闪烁。
这时,封禁多日的都察院,终于解封了。
一百多个言官,从都察院出来,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外面的情况。
等他们知道锦衣卫查封长芦转运司,继而引发京城盐价飙升,百姓苦不堪言,顿时群情激奋,呼喝震天。
“查禁整个长芦转运司?是谁的主意!胆大包天!”
“疯了!疯了!没有王法了!”
“如此不知轻重,昏官!庸吏!一定要罢黜!”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的主意,谁下的命令!”
“户部!户部在干什么!查封整个长芦转运司,令京城盐价飙升,百姓困苦,不能宽恕!”
“上书!上书!”
“弹劾户部!弹劾毕自严!”
“还有李邦华,还有天津卫!”
“对,一个都不能放过,奸佞无能,必须要剪除!”
“走走!”
不管是各种御史,还是六部的给事中们,没有一个能接受,全部愤恨难平,叫嚷着,蜂拥着冲出了都察院。
他们摩拳擦掌,提笔挥毫,一道道奏本,开始对国政,对盐政,对朝臣进行评点,谈论,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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