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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瑟在去月华阁的路上,心中几番思量,打好腹稿。
门口两位婢女见到她屈膝行礼迎接。
“大小姐,夫人刚刚起身。”玲珑打起竹帘,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拂面,散去苏锦瑟一身暑气。
她颔首,款步入内。
屋中繁花似锦,临窗两盆水仙,圆桌插着折枝月季,秦玉霜端坐在炕床上,炕桌铺散着各式嫣红花朵,她手持着剪刀修剪花枝,插入一旁的净水瓶中。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凝脂般的肤色,脸颊如同三月桃花,十分妍丽。
苏锦瑟望着一身浅色长裙的秦玉霜,青丝用发带半扎半束,不缀金银珠玉,依然美艳不可方物,忍不住微微失神。
“阿锦来了。”
“母亲。”苏锦瑟端庄行礼。
秦玉霜放下剪刀,吩咐箜篌把残枝收拾干净,浅笑盈盈的拉着苏锦瑟在圆桌边坐下,眉目温婉的询问着女儿。“这次出游可有遇见新鲜有趣的事物?”
苏锦瑟看着秦玉霜眼底的温柔宠爱,想着在书房听见的话,神色布满愁绪。她伸出手,握着秦玉霜柔软的手,亲昵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娘,我此次与郡主出游,遇见一位老夫人病发仙逝,听赶来的郎中诊断,她的病症与外祖母相似。外祖母疼惜我,我想着若是外祖母有个万一,心里窒闷得疼,便想求您答应,让我去将大舅遇见的神医请进京城给外祖母治病。”
秦玉霜心里很高兴苏锦瑟对她的亲近,以前喜爱黏腻着她的女儿,这几年来,愈发端庄守礼,不与她亲近,称呼也由之前的娘变成母亲。
如今再次听她唤娘,秦玉霜恨不得把她提出的条件全都答应,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只是大哥在儋州府,路途遥远,她一个人独行实在是放心不下。
“阿锦,你有这一片心意不枉费你外祖母疼惜你一番。你若是担心,去信给你大舅将她请进京。你一个人独去儋州府,娘放心不下。”秦玉霜温婉地劝说苏锦瑟。
苏锦瑟去儋州府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要见商枝,哪里肯答应?
“娘,让哥哥陪我去。”苏锦瑟挽着秦玉霜的手臂撒娇。
秦玉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正要答应,门外的苏元靖道:“你要去何处?”
苏锦瑟看着大步进来的苏元靖,心口一紧,如果不是意外听到苏元靖与管家的对话,她一直猜不透,为何在秦玉霜面前对她宠溺有加的父亲,在一旁对她冷眼相待,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秦玉霜所出的女儿。
这样一想,苏锦瑟本来有些不安的心,却突然之间安定下来。
苏元靖知道自己不是秦玉霜所出,却在秦玉霜面前对她十分疼宠,而且就算知道秦玉霜的亲生女儿在何处,也不愿认亲接回府中,显然是不想让秦玉霜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既然苏元靖不愿意秦玉霜知道真相,不但不会拆穿她的身份,反而还会为她遮掩。而她需要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将商枝这个隐患拔除。
“爹爹,我与娘亲说要去大舅那边请神医给外祖母治病。娘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我便要求大哥随我一起去。”苏锦瑟娇嗔地晃了晃秦玉霜的手臂,“娘亲,你就答应嘛。”
秦玉霜满面无奈,手指点着苏锦瑟的额头,“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苏锦瑟眉开眼笑,“娘亲,你最好了!”
苏元靖目光望向苏锦瑟,眼底带着审视,“你不许去,让易儿去。”
“爹!”苏锦瑟眼底含着泪水,见苏元靖不肯松口,委屈的看向秦玉霜,“娘亲,你看爹……”
秦玉霜看着苏锦瑟落泪,心里揪着疼,她斜睨苏元靖一眼,“这是锦瑟一片心意,再说女儿还未离开过京城。如今十五,再过不久便要出阁,只怕更没有机会出去走动。就让易儿护着她去一趟,好好去外面看一看。回来再与娘亲说一说,外面有哪些趣闻。”最后一句话是对苏锦瑟说的。
苏元靖想说什么,可看着爱妻佯装嗔怒的模样,叹息一声,由着苏锦瑟去。
如今是八月初,计算一下路程,若是快马加鞭,抵达清河镇只怕也要下旬去。
苏锦瑟决定第二日离京,秦玉霜不舍得,想要留她过中秋,奈何苏锦瑟十分坚定,只好退而求其次,留苏锦瑟与她共睡一晚,母女俩说了半宿的话,全都是叮嘱她在外注意安全的事项。吩咐嬷嬷大包小包,准备两个箱笼的东西,又从嫁妆里拿出一千两银票给苏锦瑟傍身,生怕在外吃住不好,会受委屈了。
苏锦瑟手里拿着银票,看着秦玉霜美目含泪,依依不舍的模样,紧了紧手指,勾着唇笑道:“娘亲,我会尽快回来的。”
秦玉霜之前不觉得,如今真的要离别了,只觉得有些伤感,泪水扑籁籁往下落。
苏元靖看得一阵心疼,他爱怜的说道:“别哭,小心伤着腹中孩子。”
秦玉霜点了点头,泪水依旧是止不住。
苏易一身黑色锦袍,剑眉星目,英俊挺拔,坐在高大的骏马上,望着这一幕,十分头痛。他先让苏锦瑟上马车,随后对父母亲说:“我们先走了,耽误下去,天黑都进不了城。”
秦玉霜一听,急急忙忙让他们赶紧上路。
马车驶离,苏锦瑟坐在柔软的马车里,掀开车帘,望着缩小的秦玉霜,心里想着:日后事情兜不住,你这般疼爱我,应该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吧?
——
杏花村。
如今是八月下旬,九月初能种地了。
商枝不拖拉,帮李大婶翻地埋完松针之后,把自己那一亩旱地给翻了,锄的草晾半天,枯掉之后堆一起烧,草木灰和松针一起埋在地里。
到时候种一些萝卜白菜,还能种秋土豆。一般土豆是春种春收,很少有人种秋土豆。但是在这个时代,如果能够将秋土豆培育出来,可以很好的解决温饱问题。
土豆周期短,她曾看爷爷种过,但是气温低打霜的时候,需要防冻,搭建棚子。
商枝觉得很多理论知识她都差不多知道,但是从未实践过,未曾涉及这一方面领域,不知道能不能种好,她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做过去。
商枝扛着锄头在前头翻地,把地翻完了,她停下来,回头看着在后面埋松针和草木灰的薛慎之。
薛慎之手里握着锄头,卯足了劲,正一锄一锄地翻着泥土埋坑里的松针。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落在眼睛里生痛,抬手擦一把汗,看着商枝把地翻完,加快动作。
商枝看着他的脸烤得通红,不忍心,递一竹筒水给他,“你去树下喝水歇一会。”
薛慎之摇了摇头,“我不渴,你先喝,我翻完这一点再去歇着。”
商枝确实累了,坐在树下纳凉,喝半竹筒水,剩下的放一边。看着薛慎之不把松针埋完,不会休息的劲头,重新拿着锄头和他一起埋。
不一会儿,两人可算把地全都弄好了。
商枝丢下锄头,甩了甩火辣辣的手掌心,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累死了,我的手肯定长水泡了。”
薛慎之凑过来看她摊开的手心,手指根部磨得通红,鼓出小小的包。“回去擦药。”
看着她脸蛋绯红,额上布满汗水,薛慎之从袖中掏出绢布,准备给她擦汗。这才发现绢布已经汗湿,他手一顿,不动声色转个圈擦着手上的泥。
商枝愣了愣,还以为他要递绢布过来给她擦汗呢。
“我明日得去镇上买土豆催芽,等土壤松软后,就可以种植了。”商枝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
薛慎之捡起地里两把锄头抗在肩上,两个人一起回屋。
中饭做好的时候,就着剩下的柴火烧一锅水,天气热,水依然是温热的。
薛慎之舀一桶水放在澡堂,出来对商枝说道:“水准备好,你去洗澡。”
商枝看着薛慎之汗湿布衫,他不舒适的蹙着眉,“你先去洗,我再烧一锅水。”
“你先去洗,手臂晒伤了,待会上药。”薛慎之指着她挽着袖子,露出的半截白皙的手臂,一片通红,俨然被毒辣的太阳给晒伤了。“快去。”他钻进厨房,生火烧水。
商枝便不与他推迟,拿着衣裳去洗手间洗澡。
她仔细洗干净,指甲缝也有污泥,挤压得肉缝有些疼,抠不出来,只得等下把指甲给剪干净。
商枝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薛慎之换上一身干净的薄衫,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后,水珠洇湿薄衫。
她皱着眉心,取来一块干净的绢布,招他过来在竹榻上坐下,给他绞发。收拢他散落的发丝,指尖不小心触碰他的脖颈,微凉地触感,让她变了脸色,并没有看见她碰触的地方,迅速起一小片疙瘩,泛着淡淡的薄粉。
“你洗凉水澡?”
薛慎之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紧,后颈那无意的触动,淡淡的酥麻,牵动着心里的异样。
他暗暗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的秋千,“锅子里还有一些热水。”
锅子里有多少水商枝心里门儿清,她一大桶热水,锅子里剩下的不多。心知他是有洁症,叹了口气,“你一热一冷,就怕会生病,下次不许再用凉水洗澡。”绞干头发,她把绢布过一遍水,晾晒在院子里。
薛慎之从药房里拿一盒药膏,让她坐在桌边,拉直她的手臂,袖子卷上去,认真的给她上药。
手臂有一点火辣辣的痛,冰凉的药膏涂抹上去很舒服。商枝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他垂着眼睑,这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很浓密,“你眼睛真好看。”
薛慎之抬眼望来,就看见商枝浅浅地笑,眼睛眨了眨就闭上睡过去。
他叹息一声,把药上好,目光落在她握成拳的双手,许是因为睡着了,缓缓地舒展开,纤纤十指,指甲肉缝里有泥污。
拿着剪刀给她修剪整齐干净,天色黑沉下来,薛慎之起身去厨房,把她准备好要做的菜炒好,闷在锅子里。
商枝醒过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薛慎之?”商枝唤一声,没有人回应。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双腿发麻,跌坐在凳子上,等缓过来,她点燃油灯,这才发现指甲修剪干净,失落的心情又瞬间变好。去厨房准备做饭,揭开锅盖里面温着饭菜,商枝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她不由得扬着唇角,把饭菜端出来,吃完饭洗干净碗,便去药房里将霍乱的药方给写出来,明日一起带到镇上。
次日一早。
商枝赶着牛车去镇上,她率先去租赁的屋子,就看见哑医正在打扫庭院。
林辛逸在炮制药材,林玉儿将伤寒药装瓶。
商枝拿一瓶伤寒药闻一闻,问道:“伤寒药制出多少?”
林玉儿道:“一百瓶。”
商枝点了点头,把霍乱的药方交给两个人,“伤寒药停下来,制这个。”
林辛逸一听有新的药方,他接过来过目,越看神色越严肃,霍乱病是无药可医,每年都有病人因此病而丧命!
细细回想,似乎从一开始,商枝就是专制治愈率极低的病症的药丸。
伤寒如此,霍乱也是如此。那之后,她还能钻研出什么药?
林辛逸心底一片火热,如果这些药推广出去,医治好许多病患,他们的地位会大大的得到提升!
他每一天都在担忧着,研制出来的药方,会得到别人的注目,生出抢夺药方占为己有的念头。如果他们扬名九州,站在一定的高度,那些魑魅魍魉就再也无法将手伸到他们的头上!
“师傅,除这些之外,你还有其他什么药?”林辛逸眼底闪闪发光。
商枝含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辛逸瘪瘪嘴,迟早会知道!
商枝将林玉儿叫进里屋,考验她的针灸之法,满意之后,她去回春医馆。
林德成见到商枝,他连忙把一套书册搬出来放在柜台上,“商丫头,有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把书册送过来,点名交代给你,留下一个姓氏,说是曾老爷送的。”
曾老爷,曾秉砚?
商枝很诧异,不知道他无缘无故送书册给她做什么。
她打开一页书册,看着上面是关于时政的内容,还有四书五经,每本上面都有详细的注解与个人的见解与感想。她突然明悟,这是给薛慎之的书。
商枝目光落在最后一本蓝色书皮,上面几个字《曾秉砚生平志》。
她惊讶的翻开,粗略的看完,发现记录的是曾秉砚从开蒙至科举的一些心得感悟,乃至后半生的官场生涯,一些为官之道与避讳。
商枝觉得曾秉砚不会因为一盆花,就将自己的生平志赠给薛慎之。得到他这一本生平志,不说科考能够得到很多感悟心得,就是今后为官也能少走许多的岔子。
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曾秉砚与薛慎之有过接触,并且很欣赏他,方才把书册特地送来。
“林叔,你借个包袱皮给我把书册包起来。”商枝知道一本书对如今的书生来说有多么的贵重!在这个时代书本十分名贵,有的孤本即便有银子也买不到。可想而知,曾秉砚赠送的书册有多么贵重!
只要打着他的名号送出去,无数学子都十分渴求。
林德成连忙把包袱皮取来给商枝,“你是臭小子的师傅,不用和我多客气。”他心里很感激商枝,林辛逸的进步,他看在眼里。
林辛逸从未独自开方,可自从跟着商枝之后,他在医馆坐诊尝试开方,他过目检查的时候,发现药方开得十分精妙,甚至就连他都开不出来。
商枝也不和他客气,凭着她和林辛逸的关系,与林德成客气,反而生疏了。
“林叔,县城里没有人找过来?”商枝算一算日子,已经第六天了,按照她之前所想的,至多四五天便能够有效果,同济堂该派人过来。
林德成摇了摇头,“县城里没有人过来,倒是有几个病人找你,我告诉他们你只有每个月十号来医馆。”说起病人,林德成又问商枝,“商丫头,你啥时候在县城开医馆?”
商枝叹气,“本来准备开医馆,可我的条件还不成熟。等我将药丸都推广出去,那时候林辛逸和林玉儿能够独当一面,再来准备开医馆,比较合适。”
林德成点了点头,“此事不急,慢慢来。”
“我心中有打算。”商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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