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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身形清峻挺拔,透着一股难以遮掩的尊贵之气,站在他身前的几人皆时不时地朝他看去,似是在寻求他的意见一般。
秦楼安觉得此人非但不是仆从,且身份非凡。
他的伞举得很低,像是刻意遮挡自己的面容,从秦楼安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他光洁雅秀的下颌,与淡淡抿着的薄唇——他很年轻。
可据她所知,这次东景使臣首领已年逾五十。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轻抬了下伞,一张绮艳又透着清越之气的脸展现在她面前,秦楼安双瞳猛然一缩,眨眼之际那人已将伞压回。
她努力回想着适才刹那间看到的那张脸,舒展的长眉下一双丹凤眼眸,眼尾应是还有一点墨痣,给他清俊的脸添了一分魅惑风情。
最主要的,是恍然间...她竟觉得他身上有几分月玦的影子。
再次看了眼那人低压着的伞面,秦楼安转身看向查看凶手的雪子耽与张世忠。
这些刺客皆是杀手死士,纵是未曾死在二人手里,被擒后亦会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自尽身亡。
经过仔细查看后,二人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寻到可以证明身份之物。
秦楼安上前弯腰伸手摸了摸刺客的衣衫,一旁张世忠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简单的查看摩挲后,她确定布料与先前她派粉黛查找的一模一样,皆是出自谢家的布庄。
可据她猜测,这些刺客应是代衡派来的。
如果东景使者一入洛城便遇刺身亡,无论谁是幕后主使,她父皇身为一国之君都难脱干系。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如今两国已无战事,东景使者却死在西风皇都之中,处理不好恐两国又起纷争。
而这样的结果,却是代衡乐意看见的。
如果今天东景使臣死在这场刺杀之中,且不说东景绝不会借兵助她父皇,只怕还会被代衡利用而反过来助他,或直接借兵,或骚扰西风边境令她父皇分心分力,给代衡制造起兵造反的机会。
如果这些身着谢家衣料的刺客是代衡的人,那谢荀是与代衡相互勾结?
还是仅仅是是个巧合?
从尸体身上已查找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雪子耽身为国师,又率数位大臣迎接东景使者,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也得出来应付几句。
好在张世忠与几人皆未立时发难,更多的应该是想见到她父皇之后再讨要个说法,于是便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前往城东皇家别院暂且修整。
雪子耽上马后看她一眼,秦楼安挥挥手,示意他送使臣前往别院便是。
现在这里还有颇多受伤的无辜百姓,她不能视若不见地一走了之。
虽然未曾立时死人,然除了一些轻伤者,还有几个伤势严重之人,若不将箭弩及时拔出处理好伤口,不是死于流血过多,便是死于破风之症。
轻伤之人,秦楼安让他们登记在簿,而后派一人拿着她的身份令牌前往公主府支取一笔银两。
受伤严重者,她便凭借月玦所教的医术给他们医治,一开始她害怕将人给医死,一时之间不敢动手。
众人见暻姳公主面对伤者却不动手,反倒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皆好奇地凑近些侧耳听着:“我能行,我能行,我能行…我师父是月玦,我师父是月玦,我师父是月玦……”
听清后,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喃喃念叨了几十上百遍月玦的名字,秦楼安长吸一口气绾了绾袖子,宛如月玦附体一般,从容淡定地走上前去给伤者医治包扎。
直到晌午时分,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停,秦楼安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清理了手上的鲜血。
许是觉得密集的箭雨足以杀掉几个东景使臣,箭弩上没有毒,这倒不像是代衡狠辣的手段了。
难道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不是代衡?
还是说只是代衡太高估自己的杀手,疏忽了?
秦楼安暗自摇摇头走出临时将茶馆改成的医馆,却突然被人围上来道谢,他们皆是受伤之人的家人,觉得她一个公主给他们医治的银两,甚至纡尊降贵亲自给他们治伤,让他们觉得受宠若惊。
对于众人的感恩戴德,秦楼安不敢轻受。
真要算起来,令他们受伤的始作俑者,还是包括她在内的,所谓高高在上的掌权之人。
在众人极度不解中,秦楼安躬身道了个歉。
回宫后,她简单换了一身整洁衣衫便去了紫云宫,却见雪子耽正一人包扎着臂上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刺杀中他分明没有受伤。
“师兄?”秦楼安忙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白纱替他包扎,地上铜盆中的水已被血玷污,里面擦拭伤口的纱布上竟然是绛红泛黑的血?
“你所看到的刺杀不过是场试探…”
听雪子耽淡淡说道,秦楼安包扎的动作顿住。
原来使臣队伍在即将到达城东别院时,又遭遇一次规模更大,攻势更猛烈,手段更残忍的刺杀。
除了派遣大量武功高强的杀手,他们所用的箭弩亦全部淬了致命的剧毒。
与其说第一次刺杀是试探,不如说是令人放松警惕,谁又能想到刺客一次刺杀不成之下,会甘愿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紧接着再行刺杀?
这次虽然没有无辜百姓伤亡,然张世忠所率领的铁骑却是死伤一半,更是有一位文官使臣受了重伤,若非雪子耽在,恐已丧命。
“依师兄所见,是谁要对使臣痛下杀手?”
雪子耽轻缓的摇摇头,并未说话。秦楼安知道他根本不想管谁是凶手之事,便问到另一个问题:
“师兄,先前你也知道张世忠为月玦所召,率领定西军助我父皇之事。那他现在却与其他东景使臣一同前来,难道他们也是月玦召来的?”
若真是这样,那她可就要怀疑景宣帝只是个空架子,东景真实的皇帝其实是月玦了。